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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往事 -12

2023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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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木斯塘 第24章

  原以为有了粮食和牲口,我们就有了一线生机。谁知这次小小的行动给我们带来的却是灭顶之灾。我们那天出了小山村就一路向西,朝康马方向潜行。从那里再向西就是金佛国的国界了。谁知仅仅一天之后,我们还没有出洛扎的地界,就发现前面所有的道路山口都被重兵封锁了。所有的山头、山脊上都有人把守,甚至小山洼里都有人在搜索。这些人已经不是老弱病残,而是身强力壮的藏民,还不时能看到小队穿黄军装的魔教军。我有个不祥的预感,这些人都是冲我们来的。我们赶紧掉头向南,那里百十里外就是金象国的国界。虽然面临的还是被缴械的命运,但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先保住命再说。可这时已经晚了。我们发现,四周都是搜山的武装人员,我们陷入了穷骨头和魔教军的汪洋大海。

  当时天已近黄昏,我们发现不同的方向都有人朝我们藏身的山洼搜索过来,我们已经无路可走。弟兄们都慌了,一个个惊慌失措地看着我,不知如何是好。我强作镇定地告诉他们:现在跑就是死,一起跑就一起死。大家马上分散,减小目标,各找地方先隐蔽起来。待天黑透之后,再找机会混出去。我的话没说完,弟兄们哗地一下就散了。我听到远处的吆喝声越来越近,赶紧朝山上跑去。山上也有人在往下搜索,而且正朝我的方向走来。我四下一看,附近光秃秃一片,心想这下凶多吉少了,胡乱找了块大石头俯下身去。忽然上面有人大叫起来,他们发现了我们丢弃的牲口。十几个持枪的人呼啦啦朝那边跑去。我趁机向山顶爬去,在靠近山顶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勉强能容身的大石缝,赶紧挤了进去。

  就在我挤进石缝的那一刻,就听见下面有人在喊:索朗,这是你们家的老白马……接着就传来了撕心裂肺嘶吼。我的心往下一沉:冤家路窄,真的是小山村里的事发了,这些人都是冲我们来的。没容我多想,山顶上猛然响起了枪声。我心里一惊,忙往外看,见是两个我们的弟兄慌慌张张爬上了山脊。落日的余晖下,山脊棱线上两个背枪人的身形格外刺眼。我一面庆幸自己没有冒冒失失地爬上山头,一面在心里暗暗咒骂:这两个笨蛋,我告诉他们分散隐蔽。这么乱跑,还两个人一起,这纯粹是找死啊。两个弟兄慌忙端枪还击,可没等他们端起枪来,子弹已经从四面八方像蝗虫一样朝他们飞来。一个弟兄当时就被打成了筛子,血葫芦似的扑在了地上。另外一个弟兄大腿中了枪,倒在一块大石头旁“哎哟哎哟”乱叫不停。山下的人疯了似的怒吼着冲了上来。那个弟兄见状知道不妙,忙把枪高高举过头顶,拼命大喊:“我投降……饶命……饶命……”

  可下面冲上来的几个汉子根本不听他喊什么,扑上来枪托直接砸在他的脸上,立刻砸了个满脸花。那弟兄仰面倒在地上,一面打滚一面声嘶力竭地惨叫:“饶命……饶命啊”那几个汉子一面疯狂地吼着一面挥舞枪托猛砸那弟兄的脸,还有人抬脚朝他胯下狠狠地猛踹。那弟兄杀猪一样惨叫,不一会就奄奄一息仰着不动了。他的脸都给砸扁了。几个汉子还不罢休,用刀割开他的裤子,裤裆里也是一片血肉模糊。裤裆里的家伙都给踹的没了形。一个汉子手里拿着刀,一把拽住软塌塌血糊糊的臭肉,一刀给割了下来扔到了一边。他们带来的几条凶猛的大狗一窝蜂地扑上去,争抢那块血淋淋的臭肉。就这样他们还不解气,把另外一个被打倒还没最后烟气的弟兄的裤子也扒了下来,把他的家伙也生生割了下来扔进了狗群里。

  我躲在石缝里看的毛骨悚然,明白这群人肯定就是小山村里被我们弄死的老幼妇孺的亲属。这次要是落在他们手里恐怕要死的很难看。我吓的浑身发抖,真怕那几条大狗闻到我的气味。我不停地在心里暗暗地求佛爷保佑,祈求天快快黑下来,又暗暗希望那两个已经惨死的弟兄能当了我们的替死鬼,让这群疯了似的汉子就此罢手。就在这时,山下有人高喊了起来,接着就响起了枪声。这边的人一下都涌了下去。我心知不好,又有弟兄被他们发现了。果然,下面的人围住了一个石洞口,一边朝里面打枪,一边喊着什么。我想趁机逃出这死地,可刚一露头就发现山头上好像还有人。只好缩回来,躲在石缝里瑟瑟发抖。下面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外面的人往洞里冲了几次都被洞里射出的子弹挡了回来。从枪声判断,洞里至少有两个弟兄。洞外的人看硬冲不行,就开始四处搜罗干树枝、干草,有人还从驮子上搬来了随身带的干牛粪,都堆在了洞口。他们这是要用火攻啊。果然,不一会儿,下面就冒起了浓烟,随着风势灌进了洞里。洞里的弟兄给熏的直咳嗽,我知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一会儿了。轰隆一声响,洞口的火堆被一枚手榴弹炸坍了一半。随着爆炸洞里冲出一个满脸乌黑的人。他手里端着枪,身上好几处都着了火。大概他的眼睛给熏坏了,一出洞口就朝前直愣愣地冲去,对面围上来的一大群人他好像根本就没看见。他跨出洞口没有两步,对面的人就扑到了跟前,两把雪亮的长刀同时捅进了他的肚子。“嗷”的一声惨叫,鲜血四溅,他胡乱地抡起枪,“哒哒哒……”

  一串子弹飞上天空,对面一个红脸大汉被撂倒在地,而那个弟兄也被后背插上来的一把匕首捅倒在地上,只有苟延残喘的份了。

  这时另外几个汉子猫着身子向洞里摸去。啪地一声枪响,一个汉子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果然不出我所料,里面还有我们的弟兄。那几个汉子后退了几步,朝后面大声吆喝起来。那几条凶猛的大狗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洞子。随着一阵鬼哭狼嚎搬的惨叫,不大会儿功夫,几条猛犬撕扯着把一个人拖了出来。那弟兄还在拼命的嚎叫,他浑身是血,身上的衣服已经让狗撕的丝丝缕缕不成样子了。一个汉子上来喝住了狗,他在那个弟兄身上搜了搜,搜出一个护身符。我认出那原先是带在那个吃奶的孩子脖子上的,知道大事不好了。果然,那几个汉子看到了那个护身符,立刻像疯了一样,对躺在地上的两个弟兄拳打脚踢。他们所有人都死命地用脚踹那两个兄弟的裆,一边踹还一边恶毒地咒骂着。打了一会儿,他们大概是累了,停下了手。他们中间一个头目样的汉子招呼了一声,两个架一个,把两个弟兄架到一棵老枯树旁。他们解下两个弟兄的腰带,把他们吊在了树上。人一吊起来,又没了腰带,裤子就滑到了地上。两个汉子上来,三下两下就把两个弟兄的裤衩都扒了下来。几个人上来,拉开了两个兄弟的大腿,两砣子黑乎乎的臭肉在胯下耷拉着。几个汉子手持马鞭朝着那两砣肉劈劈啪啪抽了起来,一边抽还一边骂,抽的两个已经快成了血葫芦的弟兄杀猪般的惨叫。可叫了几声他们就不叫了。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恐惧万分地盯着下面。在他们的身下,几条大狗正张着大嘴,吐出血红的舌头,朝着他们狂吠不止。那个后被搜出来的弟兄神志还清醒一点,一个劲地求饶,求那几个大汉一刀把他杀了。可他们哪里肯。只听一声令下,几条大狗同时扑向了两个弟兄的胯下,几只狗同时咬住了曾经插入过不知多少女人肉洞的肉屌。两个弟兄声嘶力竭地惨叫着,几条如狼似虎的大狗争抢撕扯着那两砣臭肉。在鬼哭狼嚎般的惨叫中,那两砣肉几乎是被生生撕扯下来的,马上就被扯的粉碎。那几条大狗还不罢休。一条大狗直立起来,两只前爪搭在先冲出来的那个弟兄肩上,一口咬住他的鼻子,呼地一下把他半边脸扯了下来。那弟兄扬起只剩半边的血肉模糊的脸,嗷地一声惨叫,头耷拉了下去。另一个弟兄被两条大狗缠住了。一条在前面一口咬住他的肚皮,头狠狠一摆,豁开了他的肚子,肠子肚子呼地流了一地。另一条大狗的利齿从下面咬住了他的屁股,猛地撕下一大块肉,连屁眼都给豁开了。那弟兄立刻屎尿齐出,鬼哭狼嚎起来。

  我看的心惊肉跳,知道再不逃,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我悄悄溜出石缝,在暗夜的掩护下,匍匐着身子蹑手蹑脚地翻过山坡,向南逃命而去。



第五部 木斯塘 第25章

  我逃回木斯塘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一路九死一生,一言难尽。在金象国我遇到了同样死里逃生的顿珠。他也目睹了四个弟兄惨死的过程,我们俩实在走投无路,只好又结伴回到了木斯塘。回来后我们才听说,我们付出几乎全军覆没的惨重代价配合的天竺军的反攻又是一败涂地,又一个旅全军覆没,两个旅被打残,连中将旅长都让魔教军抓了俘虏。

  最让我吃惊的消息是,恩珠司令黯然隐退了,基地司令由他的侄子旺堆嘉措接任。旺堆是第一批在大施主的基地受训的藏人,那时四水六岗还没有起事。他也算是老资格了,但没有恩珠司令那样的威望。没有了主心骨,基地的人心开始涣散了,出现了好几个不同的山头。旺堆当了司令,他们理塘人理所当然地成了木斯塘最大的山头。大施主提供的武器、给养都是优先保障他们。跟我一起受训的益西回到木斯塘后只是带人象征性地到边境那边转了一圈,看形势不对就撤了回来,所以没有受什么损失。他是河西人,趁着恩珠司令隐退,把河西的弟兄都拢在了自己的身边,也自成了一个山头。刚刚逃离血光之灾,又看到卫教军四分五裂,我真是心如刀绞。但在木斯塘这贫瘠苦寒之地,要想活下去,也只有自己抱团。否则拿不到大施主的施舍,只有饿死。这时,一帮马尔康、金川、德格的弟兄找到我,要我出头,把大家聚在一起。我立刻想起了拉旺。他是丹巴人,起事最早,主事公平,康北的弟兄们都服他。这时我才猛然想起,回到木斯塘以后,一直没有见到拉旺。急急赶回我们原先的营地,等着我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拉旺没了。原来三个月前,拉旺奉当时还在的恩珠司令之命带了三十多个弟兄深入藏地,前往拉孜一带活动,谁知一去不返。带去的三十多个弟兄一个也没有回来。听营地里面的老弟兄说,边境一带的牧民中流传着一个消息:两个多月前,汉人出动了大批部队,在拉孜以南一带反复清剿了足足一个月。据说是围住了不少我们的弟兄。大部分给打死了,还有一些给他们捉去了。想想不久前我们在大山里的惨痛经历,看来拉旺是凶多吉少。

  我们原先三队营地里的弟兄也已所剩无几,当年参加过江边营地祭旗起事的更是只剩了两三个。看看这些从德格、康北、山南、拉萨一路走过来的弟兄期待的目光,我也只好咬咬牙点头答应,出头把河东的弟兄们都聚拢起来。消息传开,不少在其他大帮里无处安身的弟兄都找了过来。不到一个月,我们这里居然聚集了二百多人。顿珠是德格人,也跑来找我。由于他是少数在大施主那里受过训的人,我就让他作了我的副手。中竺之战后,边境上逐渐平静了下来,对面魔教军的力量明显加强了。边境上经常有队伍巡逻,他们还在不少山口修了哨所。经过着几年的折腾,弟兄们也早没了心气儿。只是为了能得到活命所需的给养,时不时偷偷越过边境抓一把,以便给大施主交差。眼看回家无望,滞留在这千万里之遥的地方苟延残喘,让我心灰意冷。我什么事都懒得管,都交给了顿珠。

  就这么昏昏噩噩地混了一年多,情况越来越糟。我们这个营地在木斯塘是势力最小的一拨,从来都是给养最后轮到我们,而越境袭扰的卖命勾当却总是轮到我们头上。即使这样,日子也快混不下去了。分给我们的给养连填饱肚子都不够了。“家”的空投越来越少,原先的那个小直升机场干脆废弃了。听说益西和旺堆那里的弟兄也开始饿肚子了。冬天降临了,弟兄们食不果腹,一个个怨声载道。年前的一天,终于来了一架“家”的飞机,投下百十个降落伞就飞走了。弟兄们一看都红了眼,一窝蜂地冲出去争抢空投的物资。我们的弟兄抢到了十几包,正要抬回去,旺堆的人来了,命令我们把捡到的物资交回去,由他们统一分配。顿珠一听就火了。大家都很清楚,这些东西交给他们,就会和以前一样有去无回了。顿珠手一摆,命令弟兄们把物资抬回去。旺堆的人一看急了眼,端起抢堵住了弟兄们的去路。不知是谁先开的枪,双方真刀真枪地火并了起来。打了一个多时辰,我们一死八伤,对方也让我们打躺下一大片。东西抬回来一看,有几包是冬装,大部分是粮食。靠这点东西,我们好歹熬过了寒冷的冬天。但从此以后,我们和旺堆的理塘帮结了仇。

  第二年开春以后,情况更加恶化了。“家”的飞机半年都没露面了。靠上次抢的粮食勉强过冬后,再也没有接济,弟兄们只好四出打野食。边境对面不敢去,去了也捞不到什么便宜,就在木斯塘周围动脑筋。结果,没多长时间,周围方圆百里都见不到人烟和牲畜了。我四处打听,有人说旺堆和“家”的联络官斯通先生闹崩了,有的说是斯通被金佛国给驱逐了。其实我心里最清楚:“家”给我们提供武器、给养和训练,是要我们到边境对面去进行袭扰和收集情报。现在弟兄们一提到越境就噤若寒蝉,我们的越境活动越来越少,就是过去了也很少再有收获。况且,中竺战后,边境一带变的太平无事了。我们对大施主和“家”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他们当然不愿意再养着我们这上千个“废物”了。

  但是,我们还要活下去,还要给自己找一条活路。我想到了远在达兰的大法王和噶厦。我们是他们的子民,是为他们背井离乡,亡命天涯的。现在我们要活不下去了,他们总不会见死不救吧。我选了两个在噶厦有点关系的弟兄,让顿珠带着他们去达兰向噶厦求救。两个月以后他们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和当年我大哥去拉萨找噶厦告状一样,碰了一鼻子灰。而且他们还探听到消息,旺堆已经先和噶厦接上头了。不过噶厦和大法王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自己还要靠大施主接济,听说连大法王的吃喝花销都是“家”按月拨发月钱,他们根本无力接济我们。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益西为首的河西帮正在悄悄地向木斯塘周边的地方发展。他们不是象以前那样,抢吃抢喝,抓一把就走,而是和当地的山民和平相处。他们的人已经开始被当地山民接纳,有的人甚至娶了当地女人为妻,在当地安了家。

  我们已经走投无路,这也许是条活路。可当我刚刚露出这个意思,弟兄们马上就炸了窝。顿珠首先就表示反对。他们吵吵说:我们要打回康巴去,绝不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客死他乡。我何尝不想打回去。可当年有大法王撑腰、有大施主送枪送炮,还被赶到了这里。现在几乎是赤手空拳,说打回去无异于痴人说梦。这一闹我彻底心灰意冷了,干脆什么都不再过问,把营地里所有的事都交给了顿珠,自己落个清净。谁知屋漏偏逢连阴雨,不知不觉中,一场灭顶之灾已经在悄悄向我袭来。

  后来回想起来,这场毁灭性的灾难其实早就降临在我们头上了,只是它来的那么无声无息,我们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早在我们去受训前,营地里就陆续有一些弟兄身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情况。不少人身上长癞,有红色的,也有黄色的。开始大家谁也没在意,以为是水土不服。谁知这些癞疮越来越厉害,不少人开始脱皮,有的人还掉毛。我们受训回来后,已经有的弟兄掉的胡子眉毛都没有了,整个脸变成了一个光溜溜的光葫芦。这时候大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后来大家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患上这种怪病的弟兄越来越多,那癞长在身上开始不痛不痒,后来就开始发硬,一碰就疼的要命。我们把“家”空投下来的抗生素给他们吃,一点都不管用。情况越来越严重。有的弟兄的“癞”开始溃烂,有的四肢萎缩,手拿不住东西,有的甚至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还有的弟兄脸上的红斑慢慢变黄、肿胀、变形。一张人脸慢慢变得象鬼一样,十分的吓人。大家这才开始害怕了。我们请来了当地的郎中看病,谁知郎中一见立刻吓的面色苍白,说这叫鬼面疯,是断子绝孙的恶疾。大家一听真的害了怕,原先就有人听说过这病,知道它的厉害。于是大家里马上在木斯塘最远的一个小山洼里修了一些简易的小木屋,把所有中招的弟兄都送到那里去。定期给他们送点粮食,让他们自生自灭。

  顿珠带人从达兰回来不久的一天,几个弟兄坐在我那里聊天。天已经冷了,屋里烧了火盆。这是多数弟兄享受不到的待遇。给火盆中填炭的时候我的手无意中碰到了一块烧红的火炭。我的手条件反射地缩了回来,可我立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刚才我的手指并没有感觉到烫!我的心呼地沉了下去。我悄悄地把手伸进旁边的凉水桶里,手指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立刻象掉进了万丈深渊:因为我听说,很多得鬼面疯的弟兄都是从手脚不知凉热开始的。我当时装作若无其事,等弟兄们一离开,我立刻就瘫在床上动不了了。我想起。最近一段我确实感觉浑身酸懒不适,头发大把脱落。难道我也中了鬼面疯的了吗?求生的意愿让我还有一丝侥幸:也许是着凉。这么多刀山火海我都闯过来了,佛爷保佑,我不会栽在这小小的鬼面疯上。我找出所有能找到的药成把成把的吃下去。

  可事情的发展完全摧毁了我的希望。一天早上醒来,我忽然发现铺上落了一片毛发。找了块镜子一照,我差点吐了出来:我的眉毛和睫毛脱落的所剩无几了。我开始感到周身四处瘙痒,脱下衣服一看,长了大片的癞疮,脸上也出现了红一块黄一块的瘢痕。我绝望了,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弟兄们发现了我容貌的变化,一个个都开始躲着我。很快我就开始感到手脚无力,连筷子都拿不住了。有一天早上起来,我觉得脸上像火烧一样,拿过镜子一照,我自己都吓呆了:镜子里是一个光溜溜的大肉头,没有头发、没有胡子,连眉毛睫毛都没有,脸上有红有白,肿的像个吹胀的牛尿泡,鼻子、耳朵、嘴唇都肥厚肿胀的变了形,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细缝。真的是见鬼了!我恐惧地啪地把镜子在地上摔的粉碎,我彻底绝望了。我伸手到铺下去摸枪,我不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我要自我了断。我摸到了枪,可我的手一点劲都没有,根本拿不起枪来。

  门在这时候嘭地被撞开了,闯进来一大帮弟兄,为首的是顿珠。多日不见的弟兄们都站的远远的,顿珠向前跨了一步对我说:“大哥,你病的不轻,我们送你去治病。”

  我知道他要送我去哪里。我拼着全身的力气对他说:“顿珠兄弟,我哪儿也不去。我求求你,给我个痛快的,让我死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前闪过了卓玛、姓田的女县长、沈医生、陶岚和一个个在我面前提出过同样要求的女人。我现在知道什么叫“求生不成、求死不得”了。果然,顿珠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哥,你说什么呢?你不能死,你这病还有治,我们送你去治……”

  说着,躲在后面的弟兄一个个低着头凑了上来,拽着我的铺盖把我扔上担架,一路颠簸地送到了那个远离人烟、与世隔绝的死亡之地。



第五部 木斯塘 第26章

  被送到死亡营地的时候,我绝没有想到我还要如此生不如死地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而且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

  我被扔在营地里的一间小木屋里。屋里原先就已经有了五个弟兄,样子一个比一个吓人。就像住了一屋子活鬼,屋子里整天都是鬼哭狼嚎的。我躺在潮湿的地上,咬牙忍着浑身火烧一样的剧痛,等待着死神到来的那一刻。这里当初就是我带着弟兄们选的地方、盖的房子。没想到竟成了我自己的葬身之地。忽然我感到有什么不对劲:这房子里的弟兄我差不多都认识,有的还是头一拨送来的。他们居然还都活着。我心里一紧:难道连阎王也不要我们?紧接着我又看到了更加意外的一幕。天傍黑的时候,一个蹒跚的身影打开了房门,放下一个瓷盆,又转身匆匆走了。那瓷盆里竟是热腾腾煮熟的青稞。屋里的弟兄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凑了上去,贪婪地争抢着瓷盆里地吃食。这救命的青稞现在就是在木斯塘的营地里也难见一面,而且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人敢留下照顾我们这些鬼一样的瘟神?

  从同屋弟兄们的只言片语中,我终于明白了就里。原来当地的山民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个地方有我们这样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瘟神,他们居然把这里当成了敬鬼的场所。不时有山民带着吃的来到这里,求我们这群鬼不要骚扰他们。一传十,十传百,渐渐方圆几百里的山民都跑到这里来敬鬼了。更离奇的是,一个不知家在何处的老山民,竟主动留在这里,把山民们留在这里的吃食弄熟,每天按时分到各屋。这个老山民自称叫巴郎,据说是个老绝户。他们全家都是得一种怪病死的。他会用草药配一种苦涩的药水,靠这药水他活了下来。他用这药水给弟兄们治病,虽然没有人被他治好,但被扔到这里的弟兄们居然多数都活了下来。不过我对这个老绝户没什么兴趣,我想死,我想尽快了结。

  屋里有认识我的弟兄,开口和我打招呼。我闭着眼一言不发,我已经是鬼了,马上要去见阎王,我不打算理任何人。天黑了,门开了条缝,老巴郎塞进来一个瓷盆。离着老远我就闻到盆里散发出来的热乎乎的麦香。以前大酒大肉,从来没想到清水煮青稞也会这么香。但我闭着眼,忍着全身各处不断传来的火烧一样的疼痛,抵御着阵阵袭来的饥饿。一夜就这么过去了,一个白天也过去了。可我身上的痛感不但一点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揪心揪肺了。其实更难熬的还是一浪高过一浪的饥饿感。我现在才知道饿是这么难挨。特别是当地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煮青稞的时候,就像有无数只小手从胃里伸出来,真是百爪挠心啊。终于,在熬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实在熬不住了。在一个同屋弟兄的劝慰下,我吃下了第一口煮青稞,然后就一发而不可止了。

  我没有死成,也就逃不过遭活罪了。虽然我疯了一样喝了大量老巴郎的药水,但我身上的疼痛一点没有减轻,只是身上的紫痂烂的慢了一些。但可怕的是,我的手脚几乎完全丧失了感觉,而且渐渐萎缩。到了第二年下雪的时候,就抽成了人说的“鬼爪”不要说拿东西,就连盆里的青稞都捧不起来了。从那时起,我就只能像牲口一样,用嘴在盆里拱着吃食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

  来年开春的一个早上,我睁开眼就觉得不对劲。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弄明白,是裤裆里湿漉漉泥泞一片,臭气熏天。原来我睡着的时候不知不觉拉在裤子里了。人死的那一刹那管不住自己,屎尿齐流,这样的事情我见过不只一次了。可我还活着,想死都死不了啊。我下意识地缩了缩屁眼,发现一点感觉都没有。一股无边的恐惧袭上我的心头:难道在我脸上、身上发生的惨剧也会传到下面吗?这恐惧不幸变成了现实。那年的夏天,我的下身从隐隐作痛到疼的钻心,不断有恶臭的东西从里面流出来。但最可怕的事情,是我发现我的宝贝家伙的两个蛋蛋开始隐隐作痛,接着就肿胀起来,不久就肿的像两个牛蛋。跟着肉棒也肿了起来。肉棒一肿就整天挺着,张开的马眼里不停地向外流黄水,疼的我坐卧不安。很快,我的屁眼烂出了一个大洞。肉棒上的马眼也像张小嘴一样一点点张开,最后烂成了一朵花,整天流脓,就像得了杨梅大疮。这时候我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每天躺在铺上,疼的鬼哭狼嚎。同屋的弟兄们受不了,都逃开了。只有老巴郎不嫌弃我,仍每天给我送吃的。还给我送来他的药水,不但给我喝,还给我冲洗下身。终于,到下雪的时候,我的蛋蛋和肉棒消了肿,但龟头已经差不多烂没了。

  就在我在鬼屋里苟延残喘的时候,有一天老巴郎忽然带了个人来看我。我一看,居然是同乡雍沛。雍沛当年攻打松卡乡政府的时候就参加了,这些年一直跟着我。是唯一还在的老兄弟了。他看见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虽然满脸恐惧,但仗着有老巴郎给他壮胆,隔着门缝还敢战战兢兢地和我打招呼。雍沛从门缝里送进来一串东西。我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这是我那串宝贝菩提子佛珠。雍沛说是从我留在营地的包袱里发现的,知道这是我心爱的宝贝,所以就给我送来了。老巴郎把佛珠给我挂在脖子上,我用唯一还有点知觉的嘴唇一粒一粒触碰着那些柔韧的菩提子,感受着那上面纵横交错的纹路,真是感慨万千。我曾经发下宏愿要攒够一百零八颗菩提子,可现在只有四十粒,看来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谁知下辈子我会变个什么来到这世上呢。

  看到我流了眼泪,雍沛赶紧和我说起了营地里的事。从他那里我才知道,自从我被送到这里来以后,“家”的飞机就再也没有来过,电台联系也中断了。听说旺堆那边和达兰还有电台联系,但顿珠这里的电台早已锈成了铁疙瘩。益西的几百人似乎已经死心塌地留在这边过日子了。他们已经开始开荒种地,与周边的山民和睦相处了。现在给养的来源断了,整个木斯塘都是一片饥寒交迫,尤其到了冬天,大雪封山,什么吃的都找不到。几个营地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有弟兄被冻死饿死。木斯塘周围已经很难搞到粮食和牲畜了。旺堆和顿珠时不时派一些弟兄到边境那边去捞一把。不过弄回来的牲口还没有撂在那边的弟兄多,加上弟兄们越来越惜命了,听到枪声就往回跑,所以经常是空手而归。这样一来,倒是益西那里还好过一点。所以不断有弟兄跑到益西那边去。听了他的话我也只能叹息一通,看来我们都只有把骨头烂在这异乡他国了。

  我的鬼面风越来越重了。虽然喝了老巴郎的药水,病势的发展有所减缓,但并没有见好。我的手脚已经彻底抽成了“鬼爪”脸上、背上、两胯到处都是癞疮,发硬、流水,最后就一块块的烂掉了。屁眼已经彻底烂没了,整天屎汤和脓水乱淌,臭不可闻。对我来说,最难过的日子就是夏天。每到开春,草一冒绿芽,我下面的家伙就开始肿胀发红,整个一个夏天都像门小钢炮一样直愣愣的硬挺着,流黄水。每到这时候,我就疼的满地打滚、鬼哭狼嚎。秋天到了,肉棒前端照例会烂开花。等到天冷肿消下去的时候,肉棒就会又烂掉一截。年复一年,曾让我无比骄傲、不知插进过多少女人身体的大肉屌差不多烂没了。可它仍然无时不刻地折磨着我。我有时疼的实在受不了,就会一边哇哇痛哭。一边朝天嚎叫:“天啊,我造了什么孽,要这么惩罚我?求求你让我死吧!”

  我就这样生不如死地一天天的挨下去。

  又是一年盛夏,正是我最难熬的时刻。烂的只剩了两个蛋蛋的家伙又肿的像吹足了气的尿泡。正当我疼的骂天骂地,气都喘不匀的时候,忽然有人在门口小声的叫我。我斜眼望去,见是雍沛。我没有心思理他,对他大声吼道:“你要还认我这个兄弟,就给我一枪!”

  谁知他面露恐惧,连连摇头,战战兢兢地对我说:“大哥,要出大事了!”

  我根本没理他,继续像条受伤的狼一样乱嚎。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胯下这东西更大的事了。谁知他下面的话却真让我吃了一惊。雍沛说:“大哥,木斯塘要完了!”

  我下意识地停止了嚎叫,眼巴巴地看着雍沛那双惶恐的眼睛,听他说下去。雍沛告诉我,金佛国国王发了布告,命令木斯塘营地里的所有弟兄都缴械投降。营地四周都贴满了告示,金佛国还派飞机把告示撒的营地里到处都是。现在弟兄们一个个像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我嗓子里哼哼着,心里暗想:“缴械投降?我们这批人要是给送回去,哪个都够千刀万剐三回五回的了!”

  可我们在这里十几年了,这金佛国王怎么突然想起整治我们来了?我强挺着告诉雍沛,回去打听一下,肯定是哪个混蛋得罪大施主了。否则金佛国王就是打狗还要看看主人呢。

  果然,没几天雍沛就跑来向我报告,此事果然与大施主有关。不过不是我们得罪了大施主,而是大施主不知怎的和对面的汉人握手言和了。听说大施主的大统领都亲自跑到北京去向汉人低头认罪了。现在除了大法王还有一份定期的施舍外,其他逃亡藏人都被抛弃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下彻底完了。我们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雍沛还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益西已经带着他的人向金佛国王投降了。金佛国王答应让他们就地安家。但旺堆和顿珠都坚决不肯缴械投降,要与金佛国决一死战。现在木斯塘周围已经被金佛国的军队围的水泄不通,每天都有金佛国的飞机在营地上空飞来飞去,双方已经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交火了。雍沛在我面前放声痛哭。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暗想:我们就是人家养的一条狗,现在用不着了,当然就随便别人动刀子了。

  雍沛丢了魂一样走了之后,我们这里也时常能隐隐约约听到远处的枪炮声了。雍沛后来来的越来越勤了,他不时带来新的消息。金佛国的军队已经从四面八方向木斯塘进攻了,双方天天都在交火。对方没占什么便宜,不过我们也死了不少人。后来听说,金佛国王许给益西一大笔钱和一块土地,还许诺事成之后给他和他的弟兄金佛国籍。于是益西的手下也参与了对木斯塘营地的进攻。这一下,营地里的弟兄开始招架不住了。战斗中死伤惨重,弟兄们的斗志越来越低了。

  仗从冬天断断续续打到春天。就在我的胯下又开始肿痛流脓的时候,一天黄昏的时候,雍沛又跑来了,还带来了另外两个弟兄。一见到我,他们就抱头痛哭。我吼了几次才止住了他们。可他们带给我的消息简直把我惊呆了。那天上午,双方照例哔哔叭叭打个不停。忽然对面开来一辆架着大喇叭的汽车。车子停下来,大喇叭里突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弟兄们一下都愣住了。仔细听了半天,大家才醒过梦来:大喇叭里传出来的居然是大法王的声音。大法王劝喻木斯塘的弟兄们放下武器,向金佛国王投降。对面的枪声停了下来,大喇叭里的声音反反复复地播着。弟兄们一遍一遍地听,最后确认那确确实实是大法王的声音。紧接着天上响起了嗡嗡的飞机声,传单雪片似的从天而降。弟兄们捡起来一看,上面不但明明白白地印着大法王的劝喻,而且还有大法王的头像和他的亲笔签名。营地里弟兄们的士气一下就崩溃了。多数弟兄当即把枪扔在地上,向金佛国的军队举手投降。顿珠见大势已去,拔出长刀,当场自裁了。

  那天晚上,门外的弟兄们野狼一样哭嚎了半夜。后来陆续又有弟兄躲到我们这里。从他们嘴里,我们知道了事情的全貌。那天广播完大法王的劝喻后,大部分的弟兄都缴械投降了,只有旺堆带了少部分亲信抵死不降。他们又坚持了几天,并与达兰的噶厦接通了联系。噶厦批准他们撤到天竺国去。旺堆最后带了不到四十个弟兄、六七十头牲口、四部电台和大量武器弹药向西突围。金佛国出动了一个旅对他们进行最后的围剿。旺堆为了逃命曾经越境进入藏地,但很快又遇到汉人的边防军,只好又窜了回来。他们边走边打,走了半个多月。就在天竺国界遥遥在望、已经能看到接应的天竺军的时候,他们被金佛国的军队包围在一个山沟里。金佛国除了上千名士兵之外,还出动了四架直升机。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旺堆全军覆没。他本人也在最后的枪战中中弹身亡。

  我们最后的家园木斯塘就此灰飞烟灭,曾经相依为命的弟兄也星云四散。倒是我们这个小小的“鬼营”留了下来。金佛国似乎把我们忘记了。倒是方圆几百里的山民仍然络绎不绝地到我们这里来拜鬼。我已经烂的浑身几乎找不到好肉。尤其是夏天,胯下照例要烂的臭气熏天,疼的我死去活来。现在肉棒早就烂没了,两个蛋蛋中间烂出了大窟窿,天天流着脓水。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早日到阎王那里去报到,好脱离这无边的苦海。

  (全文完)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01、“四水六岗卫教军”的缘起与组建 

  一九五一年五月二十三日,在北京中南海勤政殿礼堂举行了《中国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关於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第即“十七条协议”章的签字仪式。不久,解放军第十八军进驻西藏,中国大陆的统一正式完成。在此后最初的几年里,不论是中央政府,还是西藏噶厦政府,应该说都怀有较高的诚意,以至出现了短暂的“蜜月”合作时期。然而,由于政治、宗教、文化诸多因素的影响,随着1955年民主改革运动的兴起,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最终酿成了一九五九年噶厦政府的叛离和达赖喇嘛的出走。关于叛乱的诸多方方面面,由于牵涉太多,且为敏感话题,这里将不予探讨论述。          

  西藏平叛虽然发生在一九五九年,但从一九五六年起,自康区开始就发生了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在各支叛乱武装中,有着一支名气颇大的“四水六岗卫教军”第即是西方人所称的康巴游击队章,虽然人数不多,但组织严密,战斗力强,给西藏军区造成了很大的损失。由于各种原因,长期以来人们对其知之甚少。本文将利用国内外的有关资料,对其在西藏平叛之战中的表现作一概略描述。  

  旧西藏,即原西藏噶厦政府的统治区,按地理位置可大致划分为三部分: 

  1章卫藏地区:位于西部,包括今西藏自治区大部和新疆、青海一部; 

  2章康区:位于东部,包括今四川西部、西藏东部和云南西北部; 

  3章安多区:位于北部,包括仅青海大部和甘、新一部。 

  各区的藏人因地域而形成不同的天性,所谓“虔诚信佛的卫藏人、强悍勇敢的康巴人、勤奋精进的安多人”。其中康区因与汉区最近,民主改革的风暴最先波及此地。自一九五六年起,康区各地陆续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康巴人组织了“雪域护教志愿军”,与解放军作战。在战争中被打败了的一部分康巴人逃亡西部的卫藏区,并逐渐聚集,进而引起了局势的进一步动荡,此为“四水六岗卫教军”成立前后的局势。    

  当时有一个康区理塘第今甘孜州理塘县章人恩珠·贡布扎西,早年曾在拉萨经商,在拉萨的康巴人间,以及在康区巴塘、理塘等地都具有一定的威信。他在拉萨秘密串联流亡来的康巴人,于一九五七年五月以募捐向达赖喇嘛献造黄金宝座为名,组织了四水六岗第按:藏语“曲西岗珠”,四水指黄河、长江、雅鲁藏布江和澜沧江;六岗指的是在这四条江河流域的西藏地区;“四水六岗” 狭义上指康区,广义上泛指整个藏区。章组织。到一九五八年五月十三日,四水六岗组织召集各路人马秘密开会,清点人数,计有二千二百余人,皆自带马匹与武器,除步枪、猎枪外,多为刀矛等,大部分为康巴人,少数为安多人。         

  一九五八年六月十六日,恩珠·贡布扎西等在山南地区的竹古塘,正式宣布“四水六岗卫教志愿军”成立,并设司令部于此。卫教军的军旗底色为黄,代表黄教之意;上绘双刀交叉,一把上绘火焰圈的,表示神力,代表雪域一神的红与黑护法神,一把刀未绘火焰圈的,代表民间的武装力量;刀的上方中央,绘一个太阳,象征法王达赖喇嘛的领导;旗帜四角绘四个鬼头,表示要降伏一切鬼魔。由二十二人组成军事委员会,其中恩珠·贡布扎西任卫教军总司令,加马仓·桑丕任第一副总司令,加圭仓·朗杰多吉任第二副总司令,哈吉上佐任总参谋长,津巴加措任安多人首领,洛桑扎西任前敌参谋,江潘群则任政治工作总长,安殊喇嘛及直贡·索朗巴卓任后方勤务总长。四水六岗卫教志愿军总部中,有各县区代表一百多人,组成政略与战略的智囊团。首次集中的自备枪马的战士约共八百多人,按以本乡本土为单位,编制为十八个马吉,每个马吉的人员多少,没有固定限制。十八个马吉分为左右两翼,右翼指挥官是同为康区理塘人的拉珠·阿旺,左翼总指挥为恰成人雍沛次成。以后在竹古塘陆续集中有约一千五百余人。        

  在卫教军领导层中,起着重大作用的是前敌参谋洛桑扎西。他原名姜华亭,山东莱阳人,一九四五年参加八路军,解放后保送入东北炮兵高级学校,毕业后分配到第十八军五十二师一五五团,任团炮兵主任兼炮兵营长,大尉军衔。一九五八年春叛变投靠藏军,化名洛桑扎西,后加入卫教军。由于他精于现代军事战术,又熟谙解放军战法,卫教军此后的一切重大战略决策均决于其手中,西藏军区曾对其开出四万大洋第按:民主改革前西藏不流通人民币,中央派驻人员以使用银圆为主章的悬赏赏格。姜华亭—洛桑扎西于一九八七年五月二日在印度南方麦索藏人社区病故,时年七十六岁。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02、多松多卡山口初战      

  “四水六岗卫教志愿军”成立后,突出的问题是缺少武器。由于官兵皆是自带马匹武器,基本上一律为骑兵,机动性较强。但武器杂乱落后,如五十余名安多人中,只有步枪十余支,其余三十余人只有刀矛等。而噶厦政府尚未与中央决裂,无法公开地供应卫教军武器装备。有鉴于此,获取大量的新式武器装备是卫教军成立后所需办理的头等大事。在成军以前,达赖喇嘛的侍从官帕拉,就曾与恩珠·贡布扎西讨论过这件事,当时帕拉向恩珠建议夺取位于日喀则地区南木林宗甘登青柯寺的藏军军械库,那里储存有以前噶厦政府购买来的一部分英国武器军火。因此,在卫教军成立一个多月后,恩珠·贡布扎西挑选了精壮五百四十余人第一说七百余人章,亲自率领前往甘登青柯寺提取武器,并指派前敌参谋洛桑扎西第即姜华亭章打前锋,其余人马留守山南。 

  且说洛桑扎西部下有另一叛逃来的解放军军官陈能柱,原从重庆步校毕业,系拉萨河南仓库警卫排排长,因经济问题与生活问题叛来卫教军,因战术、技术、枪法好,被恩珠·贡布扎西任命为警卫队队长,化名丹巴达杰,此次也被派随洛桑扎西的前锋队行动。因在叛军中过不惯艰苦生活,陈能柱在路经曲水时陈能柱携械逃跑,后潜回拉萨被捕,押送军区后招供了恩珠和姜华亭前往提取武器的情报第一九五九年三月,陈能柱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章。军区司令员张国华、副司令员邓少东当即部署围剿恩珠所部,命令第一五九团、一五五团对其进行合围。  

  一五九团团长郭子贤率该团于八月二十四日连夜出发,二十八日拂晓赶到曲水,立即分三路从曲水沿雅鲁藏布江北岸尾追恩珠向尼木方向前进。一五五团由团长兼政委乔学亭率领连夜乘车赶到羊八井,从羊八井向尼木方向堵击。    

  待恩珠率军到达尼木时,发现军区情报部一个小分队任在一间民房里,立即派人对房子进行围攻。情报部的小分队是由情报参谋由华和康同玉带领,由华率小分队向外突围,康同玉身上几处负伤,棉衣被打了几个洞,连棉花都打翻出来,始终冲不过去。最后叛军把他们住的那间房子点燃后才离去。他们立即将此情况上报军区,军区命围歼部队加速开进。        

  二十九日下午,一五五团的二营六连正在麻江山南边的多松多卡山口设伏,遇到了恩珠的部队。当时,卫教军的左翼总指挥雍沛次成率领的二十余骑为尖兵,进入了六连的伏击圈。担任堵击任务的六连指导员陶俊启一时犹豫了,他想:要打尖兵定会惊动敌主力;不打而放走尖兵,堵住主力也不算完成堵击任务。正在此时,雍沛次成发现了露出地面的电话线,预感到已中伏,当即令部队后撤。陶俊启为完成任务,下令部队开火。在轻重机关枪的密集火网下,雍沛次成以下十八人被打死,仅有四人逃脱。              

  歼灭卫教军尖兵后,六连三排排长杨连宝率一排人,冲出山口,赶到青稞地,形势上已突出埋伏线火力圈。该排立即遭到后续的姜华亭所率七十多人的优势骑兵围攻。因解放军枪枝多系自动火器,很少带刺刀步枪,在肉搏战中不占优势;且士兵多无实际战斗经验,不敌久经战斗锻炼的康巴老兵。因此在短暂战斗后,该排被歼灭殆尽,几无一漏网,排长杨连宝也被昔日的同志姜华亭射杀。 

  在另一个设伏点上,六连指导员陶俊启自己带一个重机枪班前去阻敌,他们穿致敌前以猛烈的火力压住叛军。思珠·贡布扎西以为被解放军包围了,集中火力往前冲,后来发现他们力量薄弱,便反过来将他们退路截断,将他们包围,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们发起猛烈进攻。待第一五五团增援部队赶到,指导员和重机枪班已全部阵亡。恩珠则率军已后退到尼木附近。  

  多松多卡山口之战是卫教军成军后与解放军的第一次正面接触战,此战双方各阵亡三十余人,卫教军歼灭了第一五五团六连的一个排又一重机枪班,缴获了重机枪一挺、轻机枪两挺、八二迫击炮一门、冲锋枪三支、步枪六支,取得小胜。据认为,解放军是一九五六年整编后采用的新编制,优点是火力强,战士年龄轻,最大缺点是没有实际的战斗经验。姜华亭承认,若是这次碰上内战中的老兵,不等到卫教军消灭三排,他们在山上的早已都冲下来了,决不会给卫教军以时间从容地围歼三排。是役虽规模不大,但对卫教军的士气提升不小。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03、羊八井脱困        

  卫教军退到尼木时,郭志显的一五九团正好赶到,此时已是黄昏时分,郭志显立即命部队发起攻击,双方展开激战。七连八连各自坚守阵地,没有互相支援,八连副连长带一个排迂回敌后,因迷失方向未达成迂回,双方枪战约一小时后天就黑了,一五九团伤亡二十余人。双方各自守卫阵地。当晚因为天太黑,郭志显未对恩珠仓发动夜攻,要副团长吴晨带三营插到麻江山上准备堵击。  

  深夜恩珠与姜华亭分析敌情,认为解放军挖掘防御工事,已经进入阵地,一定是等待援军,卫教军无攻坚炮火,只有乘战胜时机,在敌前黑夜实行撤退,比较安全。恩珠遂下达撤退命令,先把部队集中,用声东击西策略,悄悄从尼木宗东北方向翻越过两个山岭,迂回撤往羊八井方向。羊巴井是前后藏在青藏公路上唯一大兵站,守仓库的少数解放军因忙于守卫仓库任务,未及发现。    

  当时军区情报部副部长曹崇堃带领一个参谋乘坐一辆吉普车来到羊八井噶岗大草坝正准备了解包围恩珠的情况,见草坝对面麻江山上有火光,便驱车前往麻江山,途中正好碰到恩珠仓的少数后卫骑兵部队,参谋掏枪正准备射击,黑暗中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数枪,参谋手腕中枪,曹崇堃也受伤。待曹崇堃赶到麻江山后,告诉一五九团副团长吴晨思珠仓已跑,吴晨准备追击,但已经来不及。  

  到了次日早上,合围而来的一五九团、一五五团两团发现恩珠的部队已逃,便开始追击。但卫教军全是骑兵,速度神奇,已不知去向。经过多松多卡山口、尼木、羊八井,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卫教军一方战死四十九人,负伤六十七人,解放军一方伤亡略多。这次围歼恩珠未成,解放军反遭损失。九月六日,一五九、一五五团返回拉萨。九月七日,西藏工委、西藏军区向中央上报围歼情况,并上报西藏工委《关于处理噶厦对叛乱分子的态度问题》。九月十日,中央批复:在当前只是局部叛乱的情况下,在用军队消灭叛乱武装问题上,须要审慎从事,只在叛军直接威胁我军和主要交通线的时候方才上马,而且是要在有把握的时候才上马。因为,如果打得不好,不如不打。这点请注意。

  恩珠率部跳出解放军的合围后,经两昼夜奔跑二百五十余华里,终于赶到了甘登青柯寺。在寺院里接收了储藏的英式武器,共有壮筒轻机枪二十梃,加拿大冲锋枪四十枝,八一迫击炮一门,炮弹七十二发,李·恩菲尔德步枪五百枝,各种子弹七万发。甘登青柯寺距拉萨较远,距日喀则仅两大站行程,在腾格里海西南岸,为藏北游牧区著名喇嘛庙,住两千多喇嘛。卫教军在此受到喇嘛们的热烈欢迎,休息整训八天,为熟悉新获得的英式武器,进行了实弹打靶演练。顺便驱逐了西藏工委派驻当地的武装工作队。          

  八天的整训很快过去了,为将取得的军火押运回山南,卫教军派兵劫夺了大户人家在附近的一个牧场,共获得八、九十匹驮马,然后起程向山南进发。一路上,姜华亭为防备军区部队会对其进行围追,在部队行军时前后都有由精干人员组成的警戒部队,前进中都注意插索、侦察和警戒,必要时还在两翼放出警戒,进行侦察和搜索。这样本队人马不容易被袭击。其外围部队多是久经沙场的康巴老兵,很有战斗力,一发现解放军,就能以很快的速度抢占制高点,并采用小分队迂回的办法来反制。由于全是骑马,在运动中好走高地或山脊,利于机动与发现解放军。同时,姜华亭还制订了几条原则:不恋战,白天打,夜间跑;不死攻,不死守;用分路跑和转圈子的方法来迷惑敌军,等等。这些原则在后来的反合围作战中非常有效。      

  当时军区情报部一直有情报分队尾追恩珠的部队,得知他们即将回程的情报后,立即报告军区。军区司令员张国华、政委谭冠三立即着手调兵遣将,开始了新一轮的围歼部署。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04、伏击医疗队  

  在回军途中,在九月十六日夜再次通过拉萨至日喀则公路。时已行军多日,部队都想休息一下。但由于在公路上很休息的,因此上下之间发生了不同的意见。最后贡布扎西下命令:“各马吉集合都跟我走,我们的队伍是自愿结合的,如坚持休息,你们就休息好了。”这样,大家才放弃休息后再过公路的意见。    

  当时西藏军区的运输汽车,往往为数不多,而又在晚间和清晨行驶。姜华亭见机会不错,建议带一部分人在此打埋伏,伺计袭击一下运输车队。恩珠留下五十多人,分成两组,由姜华亭指挥,埋伏在马拉山南麓的公路两侧,自率主力继续前进。到了十七日清晨,果然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来者是西藏军区的一个医疗队,一行十四人,包括两名女军医,由三八年入伍,五五年曾担任第七十四医院院长的王勤能大尉负责,准备到日喀则为一六零团的干部检查身体。途中,曾遇到西藏军区情报部副部长蒋文奇率领的一支侦察小分队。蒋文奇告诉王勤能前面有敌情,王勤能根本不以为意,还说什么:“几个土匪怕鸟,老子还担心碰不上他,碰上他还算我运气好,正好可以抓狗日的立功。”      

  上午九时许,医疗队的三辆卡车进入伏击圈。第一辆车上是护送兵约一个班,后两车载有医疗队。随着姜华亭的一声枪响,公路两边的伏兵一个排子枪,截住了后两辆车,司机被打死。前一辆车见伏兵势大,未敢折回营救,一溜烟地逃去。后两辆车的人跳下车后,王能勤决定枪占右边山头坚守待援。便组织力量向山上攻击,连续两次都被打退,遂以汽车为依托抗击,最终因寡不敌众全部被打死,几个重伤的医务人员也被康巴人用砍刀全部杀死,整个战斗过程不到半个小时。此战四水六岗军干净彻底地吃掉了解放军一个医疗队,连同司机,共计十六人,缴获了八支手枪和几箱用来慰问一六零团的苹果。   

  医疗队的被伏击,是解放军在藏区第一次受到这样惨重的打击。西藏军区向中央汇报这次受损的同时,加紧了部署部队进行围剿的行动,还指示:今后凡军区运输车队,须有连级规模以上的部队护送。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05、尼木宗的胜利  

  九月十八日,西藏军区调集第一五五、一五九团约近两千人围歼恩珠的部队。时恩珠所率的卫教军在五百人到六百人之间,双方人员武器之比是三比一到四比一之间。十九日晚,恩珠所率的部队到达了尼木宗县政府北部小河岸边,尼木宗宗本第县官章来告,河南岸的宗政府驻地已被解放军先头部队第一五九团三营占据,解放军的主力部队则在较远的山地隐蔽休息。恩珠遂也命令宿营休息,并安排了五十余人和五挺英式轻机枪在桥北埋伏,以防解放军来袭。  

  果然,次日凌晨三时半许,解放军开始悄悄的向桥北搜索前进。其尖兵约一个排甫抵桥上北边,卫教军五挺轻机枪火力齐发,封锁了桥面。当时解放军尚不知道四水六岗军已到了小河北岸,且设下了埋伏,因而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四水六岗军的主力乘机包围过来,很快把这个尖兵排消灭,并一举杀过河去。        

  河南岸的一九团三营的约一个连,见尖兵排被歼,一时指挥出现了混乱,被迎面冲来的康巴骑兵们冲散。恩珠、姜华亭指挥部队,进而包围了解放军设在宗政府对面一间民房里的前进指挥所。前进指挥所里有人看到部队被打乱,本身陷入重重包围,知道无法脱逃,曾在房顶举枪请求投降,因康巴人未看清其动作,开动机枪向上射击,房顶上的人又被压缩到屋里。最后康巴人用汽油,将屋付之一炬。前进指挥所内的人皆烧死,包括团参谋长张敬福大尉及上尉一人,中尉二人。 

  此战从凌晨一直打到天黑,恩珠估计后续的解放军增援部队即将赶到,命令部队撤离战场。待二十一日凌晨两时许,一五九团二营赶到时,四水六岗军早已向嘎岗方向撤去。下午一五九团尾敌追击,并命事先住在嘎岗的四连准备堵住敌人,命一营在厦巴丹增作二梯队阻击。四连立即开往嘎岗埋伏,久等敌人未来,四连指导员忍耐不住,便带部队向前移动,一小时后和敌人相遇,仓促应战,未堵住敌人,而在厦巴丹增堵击的一营听见前面打响,见有部队撤回来,不知是敌是己,故未阻击,将敌人放过路北后才发现放走敌人,故此次围歼未成。九月三十日各部队返回拉萨。    

  尼木之战据说是四水六岗军成军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卫教军一方宣称打死打伤解放军二百七十余人,缴获步枪一百多支,冲锋枪七十支,重机枪二挺,轻机枪三十挺,迫击炮三门,各种子弹上千发,自己损失四十七人,战果似有不少夸大。解放军没有公布双方损失数字,但张国华在军区的会议上曾批评说:“十八军久驻康藏,与滇川康甘等处叛匪武装经常战斗。从未有在尼木宗,拿三倍以上兵力,还打败仗的事情,关於这次损失,将何以向中央报告?”    

  经尼木之战,恩珠·贡布扎西名声大噪,使之成为青藏康诸叛军首领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06、歼灭侦察排  

  虽然恩珠此犯在尼木取胜,但由于来回两次均在此受阻,故姜华亭建议他向北迂回到驴马岭,穿插过雅鲁藏布江回山南。 

  十月二日西藏军区掌握情报后,下决心要消灭思珠,稳定西藏局势。鉴于前两次围剿的失败,这次调集了比前两次更多的兵力,几乎是军区手头上能够调动的所有部队,其中包括第一五五团、一五九团、一六零团及炮兵三零八团一营和军区装甲连,由军区参谋长王亢统一指挥。部队十月三日向预定地点出发。四日抵达松多、登巴、全达一线。

  王亢立即派出一个侦察排,由侦察参谋顾春阳率领,配有一部电台,前往驴马岭以西隐蔽观察敌情。尔后率部队向松多驴马岭方向进发。十月九日,王亢得知恩珠要从松多跨过川藏线到山南,就将他的指挥所设在松多兵站,装甲连和三零八团迫击炮营设在川藏公路上,一五五团部署在根浪沟西边山上,一五九团二营由副团长张建堂率领布置在根浪沟东侧临近川藏线的一号高地上,一五九团指挥所设在一号高地山脊上,将一五九团三营布置在紧挨近一号高山的二号高地上,形成大口袋,修筑工事,等待恩珠·贡布扎西住口袋里钻。 

  恩珠·贡布扎西向北迂回,穿越青藏公路,从九子山口向东直插。十月十日早上到达羊日嘎和驴马岭之间的大峡谷,姜华亭向恩珠建议改变计划,从这里突然钻进峡谷,向南直插雅鲁藏布江北岸,过江回山南。恩珠·贡布扎西采纳了姜华亭的建议,部队向南穿插。进入峡谷不远就碰到顾春阳的侦察排。  

  顾春阳的侦察排在行进中,突然与恩珠·公布扎西的尖兵相遇。顾春阳一见对方兵力强大,料敌不过,丢弃部队,转身悄悄钻进树丛逃走。侦察排余下的战士先敌开火。卫教军的尖兵遭到突然袭击,当看清解放军不多,立即把侦察排四面包围起来。侦察排组织多次突围无效,只得就地进行血战。经过几个小时的激战,侦察排被卫教军全部消灭。译电员怕电台落入敌手,将电台砸毁,并将密码本烧掉后自杀。          

  恩珠·贡布扎西将解放军侦察排全歼之后,姜华亭建议继续沿沟南下过江回山南。但恩珠·贡布扎西怕解放军在此沟埋伏,便向东翻越驴马岭直插根浪沟。当恩珠·贡布扎西翻过大山进入谷地后,遇到两个放牧和牧民。便问他们前面有没有解放军,两个牧民说有。恩珠继续问:“有多少?”牧民摇头不知。姜华亭再次对恩珠·贡布扎西提出改道的建议。恩珠·贡布扎西不在乎,命令继续前进。不料这一来却接近了一五五、一五九两团的集结地。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07、连环计  

  早在恩珠·贡布扎西部队在根浪沟北侧翻过横亘大山脉时,一五五团、一五九团指挥所的望远镜就发现了他们,立即向王亢作了报告。王亢接到报告后,立即命令吴晨率一五九团三营立即插向二号高地和与它相接的三号高地之间的山口,在这里构筑工事,堵其东逃的退路。吴晨接到王亢的命令后,沿二号高地脊隐蔽向山口进发。          

  十日下午十八时,四水六岗军的尖兵进到根浪沟沟口后立即散开,全部沿一号高地的山坡向上搜索前进。上到一号高地半山后没有停止前进,下马向山后继续搜索,快接近一五五团指挥所了仍不停止前进。一五五团副团长张建堂一直沉住气不打尖兵。尖兵已出现在指挥所面前,马上就发现指挥所了,再不打不行了,张建堂才下令开枪。第一枪一响,一五五团、一五九团、卫教军的尖兵几乎是同时开枪,整个根浪沟象煮沸了一般,枪声大作。此时,恩珠·贡布扎西率主力刚进二、三高地间的沟口。而吴晨的部队因山势险峻,还在二号高山的山脊上运动。枪声一响,恩珠·贡布扎西率军调头向东从山口冲出,奔向嘉黎方向,吴晨率三营赶到山口时,敌人早已无影无踪。 

  吴晨一看敌人跑了,立即带领三营尾随追击。不久一五五、一五九团设伏部队也都相应随后尾追。王亢得知恩珠·贡布扎西东逃,估计他要在太昭向南逃往山南,便命一五九团副团长邸计和率一营乘车直奔太昭,在那里构筑工事堵击恩珠·贡布扎西。  

  由于姜华亭的出谋献策,恩珠·贡布扎西未按王亢预料行动。姜华亭知道在近距离内想摆脱解放军的追剿是不可能的.他深知对付解放军要用游击战术,因为他曾在解放军部队,知道部队进藏后一直都是以美军为假想敌,实行正规作战训练,从未作过游击战训练。因此,姜华亭建议恩珠改变计划.到嘉黎后调头往北朝昌都方向跑,以致邸计和未能截住他们。一五九团立即改变计划,吴晨与邸计和各带一个营又尾追下去。王亢且命吴晨要无论如何咬住恩珠·贡布扎西的尾巴。这个困难就大了,因卫教军全部骑马,而解放军全是徒步,要两条腿和四条腿比赛跑,吴晨感到力不从心,但是命令还得执行。于是便带着一营猛追。      

  姜华亭见吴晨的部队脚跟脚和自己比赛跑,便心生一计,让部队在麦雍摆开一个口袋,有二三里长。深夜三点左右,吴晨率领的一五九团一营的前卫二连追入了口袋阵,遭到伏击。二连副连长命令一排副排长邓大柯带一排掩护全连撤退,邓大柯贪生怕死、畏缩不前,不执行副连长的命令,致使二连未及时撤出敌人伏击圈,被敌死死咬住不放。 

  吴晨在后面,见前面打响,立即命一连赶上去增援。双方激战一个多小时才与二连汇合,尔后一直夜战打到天明,解放军又伤亡了十几人。却不见遍寻不见“叛匪”主力,只有一些无马伤兵。原来姜华亭在摆口袋的途中又生出一计,用口袋战加麻雀战困住吴晨,掩护他的主力趁夜撤退。所以经过一夜激战后他的主力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此时,一五九团团长郭志显和一五五团也赶到了。郭志显对吴晨说:“老吴,这一仗没有打好,让狗日的跑了,不好向军区交待,我们还得继续追,不追上狗日的决不罢休。”于是未向军区请示,几个团的头头碰头研究,估计恩珠必然要往嘉和边坝方向跑,就决定朝嘉黎边坝方向追。一五五团团长兼政委乔学亭也觉得这一仗没打好,不好交待,也带一个营跟着一五九团往下追。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08、千里大追击 

  初步摆脱解放军的尾追后,鉴于南返连番受阻,恩珠和姜华亭经过合计,决定改道向藏北,再经藏东返回藏南,来一个迂回大游击。这样一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甩掉追兵,二可以号召各地的反叛力量,以壮大声势。但藏北地区多荒无人烟,恩珠率军一直走到怒江上源拉喀池,尽是山岭砂岗、杳无人烟之地,几天见不到一个人家。所带的粮食,早已吃的一干二尽,全军靠打野兽活命,过著茹毛饮血的生活。        

  几天后的黄昏时候,卫教军来到一块宽谷地带,开始宿营,一堆堆地火边煮饭烧茶。这时尾追的一五九团经过长途跋涉,也追到了此处。前哨部队发现后立即报告郭志显。郭志显马上命令一个排利用地形隐蔽从侧面爬过去截住敌人的退路,其他部队准备突然冲击,准备给恩珠·贡布扎西来一个前后夹击。这个排从侧面斜坡向叛匪爬去,还隔他们一百来公尺被卫教军哨兵发现,就打响了。四水六岗军们当即上马逃去。          

  郭志显命部队继续猛追。又追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黄昏时分,达到接近玛雄的地方。一五九团前卫一连刚爬上一个土岗,又发现敌人正在煮饭。一连长立即向郭志显报告,郭志显和吴晨悄悄爬上土岗观察敌情,立即命一营往左,二营往右悄悄向叛军包围过去。但为达成合围又被发现,恩珠·贡布扎西的指挥部受到解放军攻击,留下一部分人员掩护,大部人员立即上马突围而去,这一仗一五九团吃掉恩珠的一个小尾巴,自己也伤亡了一些人。而恩珠·贡布扎西也在突围时负伤,随后将指挥权交与右翼总指挥拉珠·阿旺。几天后,快到嘉黎时,眼看又要追上恩珠了,没想到他们突然一转顺河而下直插郭浪沟,虽被一五九团三营追上又吃了一个尾巴,但又让他们跑了。  

  经过解放军的几次死追猛打,四水六岗军的处境非常困难。总司令恩珠·贡布扎西负伤后,又和他新任命的总指挥拉珠·阿旺失散。拉珠·阿旺率少数散兵后来返回藏南,恩珠·贡布扎西则率大队前往昌都地区,与当地的叛军汇合。姜华亭则在林芝附近与部队失散,化装成藏民辗转回到拉萨,由藏军中的老关系护送回到山南大本营。        

  然而,此时解放军的处境也不见得更好,一五九团、一五五团从根浪沟追击开始,已连续追击了十二天,人困马乏不说,粮食也吃完了,弹药也末得到补充,还有几十个阵亡者和几十伤员在追击期间一直由战士抬着跑。正所谓“肥的拖瘦,瘦的拖死”,这两个团都没有战斗力了。于是团里几位领导开会后决定向军区请示后撤。得到军区批准后,两支部队全部撤回拉萨。   

  一五九、一五五团回到拉萨后,军区召开总结会。对这次围歼恩珠未成,各级都作了检讨,历时一个多月,一五九团和一五五团互相扯皮,你怪我先开枪,我怪你先开枪,才至使根浪沟围歼未成。此外,军区参谋长王亢也没忘记把责任分了一份给临阵逃脱的顾春阳,合围部队一到拉萨,他就命令逮捕顾春阳,将顾春阳的犯罪行为提到军区党委会,军区决定将顾春阳送交军事法庭审判。经过调查核实,顾春阳所犯罪行严重,一是临阵脱逃不通报敌情,致使根浪沟指挥机关措手不及,使围歼未成;二是临阵逃跑时,作为一名领导不管部下死活,丢下侦察排自己偷偷逃跑,致使侦察排全排牺牲。凭这两条其中任何一条他都必死无疑,但由于他在莱芜战役中立了大功,所以没有判他死刑,而是判了无期徒刑。一九七八年顾春阳提出上述要求平反,西藏军区发函到北京征求王亢的意见,王亢坚决反对其平反,理由是:按当时他所犯罪行为足该枪毙的,只因为他莱芜战役立过功,故免死刑,但活罪难以减免。           

  就这样,几次围歼恩珠·贡布扎西均以不成功而结束。经过尼木、卡麦、根浪沟、麦雍、郭浪沟等一次又一次的较量后,四水六岗军觉得解放军不过如此,胆子更壮了,公开提出了消灭西藏军区,活捉张国华、谭冠三的口号。而且开始主动出击,实施其消灭解放军的计划。而西藏军区也开始重新考察四水六岗叛军的战斗力,下令驻藏各地部队,修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在没有任何援军的情况下,以固守为主,不准擅自打攻击战。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09、一打泽当    

  在军区围剿恩珠·贡布扎西失败后,卫教军留在的山南的加圭仓·朗杰多吉等部队也开始了行动。当时,解放军在山南地区驻扎有第一五五团三营,以及地方武工队等。其中,最重要的据点是乃东、泽当两地。三营主力驻乃东,泽当地区则有该营九连驻守,当时九连有步兵排三个,重机枪排一个,六零炮班一个,另外配属有八二迫击炮排一个,共一百三十五人,分住岗布和泽当两地,泽当是二排和一个重机枪班,一个六零炮班;除步枪、冲锋枪外还有轻机枪三挺,有重机枪一挺,六零炮一门,由副指导员和二排长指挥。工作队也在泽当,有一挺老式轻机枪。 

  由于泽当据点距离山南基地较近,卫教军决定拔除这个威胁,消灭或驱逐九连及工作队,因此进入十月以来,在附近的颇章,琼结逐渐集结兵力。朗杰多吉根据解放军的部署,决定将手里的七百多兵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三百多人包围牵制岗布的九连主力,另一部分集中了四百余人猛攻泽当,先以十倍的兵力吃掉二排,再回头来吃九连主力。

  十月二十二日夜四点钟左右,四水六岗军开始向九连驻地山上运动,引起沿途狗咬。凌晨五点钟左右,卫教军全部占领岗布和泽当周围的山头,开始构筑工事。叮叮当当的响声、狗叫声引起九连岗布哨兵的注意,马上报告连指导员。指导员立即带领所有干部进入阵地观察,确定是叛军行动,即命令部队立即隐蔽进入阵地,同时与驻泽当的二排联系。但电话线已被割断。指导员立即派通信员通知二排,但由于天黑,通信员赶到泽当时战斗已打响。  

  七时五十分,卫教军开始向九连阵地射击,此时二排才知道被包围,副指导员戚学和二排长马上率部队进入阵地,泽当比岗布进入战斗相差十分钟,双方立即用报话机取得联系。    

  四水六岗军第一路三百多人占领岗布周围山头,利用排子枪和冷枪结合,牵制和封锁九连主力的机动,阻击其增援泽当二排。同时,第二路四百余人开始猛攻泽当。由于缺少攻坚炮火,加上二排奋力抵抗,对泽当的攻击没有成功。天亮后,卫教军怕白天进攻会吃亏,便停止对二排的攻击,仍用排子枪和冷枪相结合困住岗布和泽当九连的部队。  

  二十三日整个白天都没有进行攻击。夜十二点至凌晨一点,卫教军开始向泽当医院的北面平地和南面的二排阵地高的多吉的住房运动,同时由东林卡利用堤埂向距此一百多公尺的泽当阵地移动,凌晨两点左右,卫教军利用明亮的月光,凭借多吉房子有利地形,用排子枪掩护想突破二排南面矮墙,突入墙内。卫教军冲击时,二排的机枪,步冲枪火力猛烈射击。卫教军遭到猛烈的射击后立即后退,又转变方向,从二排北面及东北角进行冲击,仍被击退。半小时后,卫教军重新组织兵力,以多吉的房子为隐蔽,在东林卡方向火力掩护下,从东北角凭借房屋有利地形向二排进攻。此时月亮已坠下,卫教军用手电筒照着向二排冲击,副指导员戚学命令部队一边射击一边猛投手榴弹,使之伤亡较重又退回。不久卫教军又组织进攻,冲到二排最近的一座民房边,用煤油烧二排据守的民房,但由于风向不对,未果。卫教军趁着浓烟二排视线不好,又向二排发起猛攻。时二排伤亡较重,卫教军有两挺机枪架在多吉的房上,对二排造成很大的威胁。    

  为了打乱叛军的指挥和进攻。戚学向指导员请求用八二迫击炮向围攻二排的叛军实施炮火压制。指导员立即命令炮火支援二排。戚学负责观察炸点和指示目标,用报话机报告炮阵地,共订了三十二发炮弹,多吉房上命中八发,使房上原来大喊大叫的叛军顿时鸦雀无声,在炮火支援下,二排才打退卫教军的进攻。        

  卫教军由于连续两夜进攻伤亡较大,所短期内没有向二排进攻。而二排伤亡也较大,战斗情绪不高,战士也有厌战情绪。二排长朱进云对部队又进行动员,宣布了战场纪律,如有临阵逃脱,贪生怕死的一律执行战场纪律。使部队情绪得到稳定。第四天叛军陆续隐蔽撤走,留下少数人员打冷枪掩护,九连阵地虽未被攻破,但伤亡较大,这一仗解放军也算吃了亏。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10、贡嘎伏击战      

  且说卫教军右翼总指挥拉珠·阿旺自与恩珠·贡布扎西在藏北失散后,便潜回了色拉寺,又联络了从噶瓦、理塘等地逃来的藏人以及部分四水六岭军的散兵约六十多人,准备返回山南。

  十二月十六日,拉珠·阿旺得知解放军的一个车队将从拉萨到泽当,遂勘察地形,发现贡嘎宗喇嘛庙一带,左边是滚滚独流的雅鲁藏布江,右边是居高临下的喇嘛庙,地势险要,便决定在这里打埋伏。因力量不足,又派人到山南,命令那里的卫教军部队来增援。 

  当时,陆军第一五五团命三营营长杜效模率该团一、三连护送山南分工委干部和为泽当部队运送物资的汽车二十七辆,从拉萨出发前往泽当。杜效模护送车队到曲水后,当晚在曲水宿营。十八日,一五五团命以一连留守曲水渡口,让杜效模率三连护送车队前往泽当。    

  西藏军区情报部侦悉叛军可能要在泽当和贡嘎之间有行动,便将这个情况通报一五五团。一五五团得到军区的情报,在杜效模出发前,团政委乔学亭指示他要多加小心。杜效模笑军区大惊小怪,对乔学亭说:“嘿,几个破叛匪就把人吓成那样,如果要叫打,我杜效模带一个连保证把西藏打平。”乔学亭知道这杜效模打仗也果真从来没有杂过种,指挥能力也有,作战经验也丰富,但还是提醒他说:“是倒是,叛匪是经不住打,但你在明,他在暗,总得小心一点好。”杜效模一拍胸口说:“政委,你放心把,我会小心行事,完不成任务我不回来见你。”就这样出发了。    

  开曲水时,一连长提醒说:“营长,听说贡嘎到山南之间叛匪很多,你小心一点,最好要搜索前进。”杜效模说;“放心吧,狗日的抓不住我的蛋子。”     

  渡过雅鲁强布江,行驶一阵后,看见几个老百姓从对面过来,杜效模停车问这几个老百姓前面有没有叛匪,老百姓告诉他有。但杜效模心中虽记下有叛匪,仍不放出尖兵,对车队负责人说我走前面,自己便带一台车走前面。进入贡嘎境内,离雅鲁藏布江边上那个有喇嘛庙的山头只有几公里了,三连长向他建议是否派出尖兵,怕中埋伏。他停了一阵回答说:“好吧,放一个班带一挺机枪走前面。”      

  尖兵班放出去了,车队在后面慢慢跟进,其实拉珠·阿旺一直盯住他们,对尖兵班也沉住气,丝毫不动。尖兵班已走近山头,离他们只有几十公尺,拉珠·阿旺仍不下令开枪,尖兵班也没有发现他们。      

  杜效模见尖兵刀班走近山脚,仍没动静,估计山上没有埋伏,便着急了,大声喊尖刀班,“快快快,快回来上车,有他妈球的叛匪,再耽误,明天也到不了泽当.尽是些女人胆子,胆小如鼠,听见风就是雨。”尖刀班返回来了,杜效模催促他们上车后,立即命司机加速前进。 

  杜效模的车队进入射程内,四水六岗军仍未开枪。但杜效模的第一台车刚驶近山脚,拉珠·阿旺一声喊打,山头上的重机枪响了,首先打死了首车的驾驶员,汽车因无人驾驶,借着惯性直冲出公路,掉进汹涌的雅鲁藏布江,杜效模及车上所有人员无一幸存。 

第一台车被打进雅鲁藏布江后,后面的车立即停车。山上四水六岗军五十多条枪的火力集中在车队,三连长立即组织部队进行反击。山南分工委副部长沈凤楼协助三连长,指挥工委干部和汽车驾驶员一道配合三连抗击。但由于所处地形不利,反击未果。拉珠·阿旺组织起人马向山下发起两次冲击,沈凤楼中流弹而死,三连也伤亡十几人,有七台车因油箱中弹而被烧毁。三连长一面派人监视卫教军,防止其扑击,一面派人把靠近燃烧的汽车的其它车辆推开,山上用机枪向推车的部队射击,又有七名士兵中弹牺牲,有十二人负伤。此时四水六岗军又趁机进行反扑,三连长和车队干部立即组织反击,要求所有的伤员一律参战,战斗从中午十一点一直打到十三点,四水六岗军才退下。一小时后拉珠·阿旺又组织轮番进攻,并且命射手专打汽车油箱,有六台车油箱被打穿,但未燃烧。轮番进攻,从晚上到第二天凌晨才停。天亮前,拉珠·阿旺怕支援部队赶到,下令主动撤退。等乔学亭从拉萨派的三个连队赶到时,战斗早已结束。 

  是战解放军阵亡营长、分工委副部长等以下官兵三十七人,伤二十二人,只击毙四水六岗军六名,解放军损失惨重。而拉珠·阿旺则凭借此一战成名。是日杜效模车队遭伏击,对一五五团来说,只是悲剧的开始,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11、扎朗打援  

  当卫教军山南基地接到拉珠·阿旺求援的要求后,就派出前不久围攻泽当的朗杰多吉部三百精锐往援。时姜华亭已从藏北辗转回到山南,也随之前往。在贡嘎伏击战打响后,姜华亭知道解放军肯定要救援。他分析,从拉萨来部队因路途较远,短期内难以赶到;曲水只有一个连,这个连是不敢妄动的;最有可能派出增援部队的是泽当。基于以上分析,于是就准备在泽当和贡嘎之间的扎朗设伏,准备来打解放军的增援。    

  不出姜华亭所料,当一五五团得知杜效模在在贡嘎遭袭击后,团政委乔学亭立即派三个连队从拉萨出发,驰援杜效模,同时又命令驻扎泽当的副团长殷春和率两个连队出动,合击叛匪,支援杜效模。殷春和接令后,立即命三营的七连和八连连夜准备,十九日早七时分乘四辆运输车前往贡嘎。殷春和为了尽快赶到杜效模遭伏击地点,自己带八连一台车走前面,后面三辆车见副团长亲自走在前面,也紧紧跟随。  

  下午十四点三十分,殷春和所带的部队进入四水六岗军的埋伏圈,立即遭到从四面射来的猛烈火力袭击,有两台车的驾驶员被打死,汽车斜滑到路沟中,其余两台车也停止前进,车上人员纷纷跳下车隐蔽还击。      

  殷春和认为眼前打他伏击的少量“叛匪”,目的是想阻击他们增援杜效模,因此组织部队朝贡嘎方向冲,想冲破阻击,尽快增援杜效模。他哪里知道杜效模那边的战斗早已结束,自己面对的叛军力量要远比贡嘎那边大得多。果然,在发起第三次冲击的时候,殷春和被密集的弹雨击中,当场阵亡。四水六岗军趁机从四面发起攻击,有两台车被打中油箱,开始燃烧。 

  七连长和八连长见四边敌人的火力都很猛,明白自己遭到了包围,只好命部队原地坚守待援。不久,解放军在西南角有两个机枪阵地被突破,四水六岗军潮水般从这个缺口扑过来,西南角的部队和卫教军展开肉搏,有二十多人在肉搏中战死。七连长和八连长立即带人支援,七连长亲自端一挺机枪带头冲击。卫教军抢走西南角部队机枪阵地的机枪,向后撤退。七连、八连趁机攻占了北面的一个小山头,但旋即遭到围攻,渐渐支持不住。七连长对八连长说:“我们得赶快冲出包围,要不你我两个都得完蛋。”于是两人商议后,觉得向泽当方向靠拢距离太远,现在只有向贡嘎方向靠,因为知道乔学亭从拉萨方向派来三个连队支援贡嘎,贡嘎的力量会越来越强,于是组织部队往贡嘎方向突围,直到天快黑时才占领西侧另一个山头。正当他们准备又向西突围时,四水六岗军突然撤退了。  

  七连长和八连长觉得敌人莫明其妙的撤退,可能是增援部队来了,便立即组织追击,但敌人全是骑马,追了一阵,不及而还。只好返回打扫战场,清理损失。这次遭伏击,连殷春和在内,七连、八连共阵亡官兵五十六人,伤十三人,差点伤亡一半,被夺去轻机枪四挺,重机枪两挺,长短枪三十五支,被烧毁汽车二辆,只击毙四水六岗军二十人。  

  贡嘎至泽当的这次遭伏击与增援复遭伏击,解放军共计阵亡副团长、营长、分工委副部长以下九十三人,负伤三十五人,被夺去机枪七挺、步枪冲锋枪手枪三十余支,只打死“叛匪”二十六人。伤亡之惨重,不但西藏军区感到震惊,连中央军委接报后也受到很大的震动。从解放西藏的昌都战役起,解放军进入西藏,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损失。那一段时间,小规模的解放军部队几乎不敢外出,最多一次曾组成六、七百辆汽车的大型武装车队,到拉萨以外运输物资。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12、札木围攻战    

  贡嘎-泽当伏击战的硝烟刚刚散去,北面的札木又燃起了战火。且说前时恩珠·贡布扎西在玛雄负伤,率部逐步向东撤走,经过一段时间休养生息,实力有回复起来。昌都境内的南北各路叛军游击队,一致拥护恩珠为总指挥。恩珠伤愈后,即着手部署在此地的行动,这次他选择了札木。    

  札木位于康藏公路上,为昌都到拉萨之间的新开辟的小城,公路东南通缅境独龙江,西南通印境察隅河和色隆拉山,位于中印缅区战略要地,地位非常重要,扼野人山背,为对付缅北与印东的秘密枢纽。以前该城由十八军五十三师师长苗丕一和军区副政治委员兼昌都分工委会书记王其梅,亲自监督军工、民工修建,分为政府机关,驻军营房,物资仓库三区,而以军分区司令部所在地的砖瓦材料建筑的三层大楼为核心,纵横都有地堡网连系。当时札木驻有一五八团一连的一排,加上县委机关干部总共只有六十余人。  

  一九五九年一月四日,恩珠·贡布扎西率八百余人,包围了札木,准备以十余倍的兵力,一举吃掉一排守军和札木县委。经过几天激战,札木新修建的那些房屋大多被攻占,焚烧殆尽,一五八团的那个排和县委干部退入最后的一座筑有一幢两层楼房的大院内,一面固守,一面连电军区告急。  

  时西藏仅有五个团的兵力,一六零团负责日喀则、亚东、樟木、吉隆方向的边防及防叛任务,无一兵一卒可抽。一五五团一个星期前几遭伏击元气未复,而且担负山南一带边防任务和对付叛乱武装;另外有两个营在拉萨,拉萨看起来平静,其实藏军也将采取行动,并且兵力是一五五团数倍;一五九团是军区身边唯一的部队,但也只有一个营在拉萨,这样军区在拉萨的兵力总和才一个团,守护拉萨本身还不够,要救札木,兵从何来?但札木不能不救。谭冠三权衡之后,咬着牙抽出一五九团三营,命该团政委董志理和副团长吴晨率领支援札木。同时命驻昌都的一五七团和一五八团两团各抽四个连队,共八个连队也增援礼木。董志理和吴晨出发前,谭冠三一再叮嘱二人,无论如何要克服一切困难,尽快赶到札木。      

  一五九团三营救援札木的路线是一千多公里,一路上吴晨和董志理就带着部队实行快速奔驰,当天晚上十点过乘车赶到林芝,与该团在林芝的部队汇合,然后董志理和吴晨立即带领他的一营、三营的一个连、炮兵连、工兵排,向札木进发。汽车把他们送出林芝不远,公路就被破坏了,二人只好带部队徒步前进。因一路上叛匪势力众多,为减少阻力,吴晨令一营长率一连为前卫,穿上藏袍,伪装成卫教军。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一营长率一连赶到通麦大桥队,叛军正在烧桥,一连所有机枪就地一架向正在烧桥的叛军射击,一营长命工兵排绕到桥的上游用橡皮舟渡过两个班,对烧桥的叛军实施夹击。烧桥叛军弃桥撤退,一排一直猛追,追到通麦兵站时,兵站已被另一股叛匪烧毁。叛匪正在撤退,一营率一连一直猛追。追到卡通大桥时,那里的叛军已开始烧桥,一连对烧桥的叛军发起猛攻,叛军一边还击,一边实施烧桥。一连长一看,如不采取硬的冲击夺桥是空话,于是命令机枪掩护,部队全部上刺刀,一个猛冲夺下了卡通桥,等待后续部队。        

  吴晨是在一营长走后半小时出发的,他们到达通麦大桥时,桥已被烧垮,工兵排正用橡皮舟摆渡部队。两只橡皮舟,一次渡六个人,迫击炮一次只能渡一门,一上午才渡过一个连队,中午时分,该团副团长邸计和带二营赶到,政委也赶到,吴晨让工兵排留下为邱计和架桥,自己带领已过河的二连前任札木,在卡通桥与一营长汇合后继续向前开进。第四天到达卡达,从老百姓口中得知札木很紧张,叛军攻击县委攻得很猛,已把县委礼堂烧了。吴晨命部队轻装,每人除枪支弹药、干粮、一人一件大衣外,其他东西全部丢下,留下一个徘看守,便带着部队跑步增援札木。七十公里路,他们跑了十二个小时。到元月十四日早上八点钟,一五九团部队赶到离札木几公里的一个山坡转弯处,看见札木大火雄雄,部队的情绪一下上升,把大衣、干粮袋驻地上一扔,以最快的速度弃向札木。  

  一五七团、一五八团接到军区救援札木曲电报后,立即跑步增援札木,一五七团、一五八团禽札木几公里时被叛军的了望哨发现,四水六岗军即行撤退。一五九团赶到札木时,一五七、一五八团已先他们一小时到达,吴晨到后,县委向三个团的头头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一五九团的后续部队一到便分头追击。一五七团、一五八团向北追,一五九团由吴晨带先头部队在前从穷多沟往下追。  

  一五七团、一五八团追了一天未追上,便返回札木待命。一五九团吴晨带领的先头部队追了半天,下午到达在穷多湖湖口的黑松岭,前卫连一连长报告:发现叛匪正在湖口休息。此时政委董志理,副团长邸计和还没有到,吴晨命二连迂回到叛军的右侧,命一连一排直插湖口;三连和一连大部从正面压向过去,二连先出发,二十分钟其他连队才开始行动。等叛军发现直插湖口的一排,向右侧逃时,正好二连赶到,以猛烈的火力迎头痛击。正面部队一个劲往下压,双方展开激战,终于将叛军击溃,打死叛军几十人,俘虏二百余人,其余的散兵逃向穷多山岭,因为部队没有带给养,吴晨便没有继续追击,率部队撤回札木。札木被围攻十天后终于解围。    

  恩珠·贡布扎西在围攻札木失败后,撤退到边坝、拉日一带,略加整顿,补充当地叛军,很快就恢复了实力。不久,恩珠·贡布扎西便率领主力取道贡波江达返回山南。走到林芝宗时,听到达赖喇嘛出走,藏军在拉萨失败,即南渡雅鲁藏布江到山南基地,与在山南的部队会合。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13、再打泽当    

  转眼进入了一九五九年,时解放军在山南的一五五团三营因在泽当围攻战和贡噶伏击战中元气大伤,士气不高。为此军区花费大力气,先后又向泽当地区补充了大量物资和人员,计有一百零五辆车。四水六岗卫教军得悉这个情报后,当时在山南掌权的加马仓·桑丕和江潘群则决定将原拟增援札木的朗杰多吉和姜华亭撤回,集中朗杰多吉、拉珠·阿旺各部的部队再次攻打泽当、乃东等据点。解放军的兵力是山南分工委书记王元祥指挥的一五五团三营,及地方武工队等。王元祥驻泽当,接替杜效模的三营营长张锡福驻乃东,两地相距约三华里。围攻部队委姜华亭指挥。姜华亭亲自侦察敌情後,采取了三条措施:一、在未正式进入攻击敌人主阵地外的碉堡线,首先肃清隐藏在民房里的敌哨触角,全部占领各民房,把敌人活动限制到两点和一个制高点攻击;二、为了围攻泽当、乃东的顺利进行,派兵往拉萨把敌人来增援的路线,从曲水起,分段破坏,分段警戒,使攻泽当后顾之忧;三、选拔突击队,按次序轮流进攻,不致使全军疲劳。  

  元月二十五日,对泽当的攻击开始。当时解放军已经在泽当构筑了坚固的子母堡式的防御工事,遍布坑道。四水六岗军缺乏火炮,只有美国空投来的两门无后坐力炮,虽然大量使用了炸药,但攻击进展缓慢。双方都采取了挖坑道的战术,进行爆破与反爆破,均有一定伤亡。而由于拉萨的局势日趋紧张,解放军无法再向泽当增援,以至围攻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卫教军占领了泽当外围军事据点后,即正式执行攻坚战。解放军在泽当除三个主阵地外,周围还修筑有二十六个地堡拱卫著。卫教军选择了一个排阵地,作重点式的中央突破,企图打破的堡垒火网,直接攻击三个主阵地,再择其中之一而解决。上次围攻中有激战的多吉家屋子这次又成为争夺的焦点之一,卫教军用炸药爆破炸坏了贸易公司和银行仓库的一部分。爆炸虽然成功,奈何卫教军脱离不了乌合之众的劣性,所以在紧急关头,官长虽冲上去了,但士兵们却未冲上去,结果被解放军反击回来,最终未能达到目的。    

  到三月下旬,达赖喇嘛和在拉萨之战中失败的藏军陆续退到山南,四水六岗军对泽当的攻击才告停止,他们在第二次围攻战中战死三十六人,伤一百六十余人。在前后几次围攻战中,从泽当烈士陵园现场来看,解放军在泽当总共阵亡约数十人,总伤亡人数应该小于四水六岗军。山南的这几次围攻战都以四水六岗军的失败而告终,用非正规的游击武装攻击坚固据点自然非其所长,古今少有成功的战例。当然,由于这几次围攻,住江孜,泽当和乃东的部队均被牵制,自顾不暇,丧失了堵截力量。因而在拉萨事变前后,达赖喇嘛和藏军残部主力得以一路无阻,安全地撤至山南地区。泽当的最后解围是四月上旬,解放军向山南发动清剿之时。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14、退出国境

  一九五九年三月下旬,拉萨之战爆发,战后失败的藏军主力撤向山南。另一方面,中央调派驰援西藏的原四野常胜军—丁盛的第五十四军也已赶到。四月初,张国华指挥第一五五、一五九、一六零团及五十四军一三四师的四零零、四零一、四零二团,分三路进军山南。计划以两翼包抄、中路徐图缓进,分进合击,捣毁山南基地,聚歼敌于雅鲁藏布江以南、国境线以北。

  时在山南年宗,藏军与卫教军一方,计有兵力如下:四水六岗卫教军包括由泽当、乃东战场撤下来的攻城部队六百多人、贡布扎西部一千多人、散兵一千多人;以藏军为主的有从拉萨退下来的藏军二代本扎西岱拉部两百多人,一代本达拉彭措扎西一百多人,及拉萨等各地退下来的三百多人。此外,尚有各地退来的僧俗民众数万人。若计整个山南地区,藏军、四水六岗卫教军、各地退来的游击队,总和大约有一万五千余人。  

  在年宗觉拉寺的各方会议上,以藏军将领为主的意见,主张保存势力,整军退出国境;四水六岗卫教军方面的意见是主张进攻泽当、乃东的山南分工委所在地,给敌人来一次严重打击,若形势不利,再退出国境。之所以有此分歧,与藏军在拉萨之战中损失惨重,而四水六岗军胜仗打得较多,底气尚足。两方意见争执不下,卫教军总司令恩珠·贡布扎西一时也没了主张。

  后来,大家请姜华亭来发表意见。姜华亭深知解放军的战略战术,认为对于解放军在正面的猛打猛冲,都不必过分重视,最要紧的还是谨防它抄后路一招,即所谓口袋战术。比如一九五零年十月阿沛· 阿旺晋美指挥藏军的七个代本,在昌都战役全军覆没,就是吃了截断后路的亏。因此姜华亭建议,无论进攻或撤退,都要派一部分精锐留守后路的措那,巩固后防,并迅速撤退辎重和非战斗人员。        

  当天晚上就接到措纳宗来的报告,由江孜方面来了解放军一五五团一个营,已经用钻隙穿插手段,占领了藏军唯一退却的要道措那宗,封锁了走向印度的山口!各部队及随军三大寺大喇嘛,研究结果,认为后防发生问题,只有撤退的一条路。决定撤退后,尽量避免走宽敞大道,当天晚跋巨拉山,因山势陡峭,损失马匹一千多,粮食遗失大半,但人员损失不大。从东路三噶丘林截击而来的解放军,迟了一天才赶到,藏军和四水六岗军得以脱出解放军的第一道包围圈。

  然后,四水六岗军分成三路:恩珠·贡布扎西率大队老弱为中路,姜华亭与哈吉上佐为右翼,加马仓·桑丕为左翼,一路上以精干小股部队殿后,阻击解放军的包剿。待各路解放军包围圈合拢时,恩珠·贡布扎西等已率八千余人翻过大雪山,越境进入了不丹境内。当恩珠、姜华亭等叛军头目站在大雪山上,回首俯瞰山下时,解放军前来封锁中不边境的四零二团已经赶到,但晚了一步,仅止于山下,望着从自己爪下溜走的猎物,发出愤怒的咆哮。 

  据战后统计:解放军在山南之战中消灭叛匪二千三百余人。五十四军军长丁盛得知叛匪主力全部漏网逃往国外,大发雷霆,以四零二团行动迟缓、贻误战机,在总结大会上欲撤四零二团团长之职,后得张国华出面说项方才罢休。 

  “四水六岗卫教军”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曾经常牵制西藏军区三分之一的兵力。按四水六岗军自己的统计,战死一千余人,消灭解放军六百多人、地方党政工作人员五百多人,击毁击伤汽车一百余辆。如从各次战斗分析,解放军在尼木的几次战斗中牺牲当不下五、六十人,应占尼木烈士陵园中七十二烈士的大部;医疗队牺牲十六人;侦察排的损失和根浪沟、麦雍及以后的追击战,各有十几到数十人的损失;贡噶、扎朗战死九十三人,伤三十五人;泽当、札木等战斗估计有几十人的牺牲;加上最后的山南之战,这样保守的牺牲人数也约在三、四百人以上,地方工作人员损失不详。而卫教军在与解放军作战中,恩珠取枪来回途中的一系列战斗中,伤亡总和约在三百以上;贡噶、扎朗战死二十六人;攻打泽当伤亡二百余人;札木之战约损失三百;山南撤退中约有数百人的损失,合计千余大致不差。一个有趣的数字是,与内地的战斗不同,解放军牺牲与受伤的比例常呈倒挂现象,如贡噶、扎朗两战,牺牲人数竟是受伤人数的两、三倍,原因何在?这也许和自然环境有关,听去过青藏高原的人说,汉人到了那里,感冒伤风、破皮出血都是了不得的事情,出血很难止住。这样,在激烈的战斗中,若未及时得到救助,受伤者容易导致死亡,是极有可能的。而四水六岗军都为藏人,比较适应高原,情况要好一些,几次战斗中,受伤者的存活率要高得多。 



西藏平叛中“四水六岗卫教军”的历史资料:尾声、“四水六岗卫教军”的结局

  卫教军退出国境进入不丹后,又向南翻了几道丘陵式的雪地,最后进入印度,向印度缴械,变成了国际难民。退到印度的“四水六岗”主要成员恩珠·贡布扎西、朗杰多吉、仁钦才仁、伦杰札、安多·津巴嘉措、格桑琼增、根益西等共七人成立了决策核心,并接受达赖喇嘛的二哥嘉乐顿珠的领导。        

  一九六零年,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资助下,在尼泊尔木斯塘秘密建立了游击基地。“四水六岗卫教军”出而重组,以此为依托训练,十多年间曾对西藏派遣小股人员,但收效不大。一九七二年,由于中美关系改善,中央情报局中止了对游击基地的资助。一九七四年,尼泊尔派兵取缔木斯塘基地,基地首领旺堆第恩珠·贡布扎西的侄子章在冲突中被尼政府军打死。“四水六岗卫教军”从此寿终正寝,成为了历史上的一个名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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