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白府被劫之时,花管带正在“小洞庭”边新建的营盘里躺在和行军床上琢磨着怎么攻寨,根本不知道白媚儿的事。这也是房中书作恶太多,连累妻子受难。
“小洞庭”是个奇特的山中湖,方圆十几里,四面都是山,只在正北有一座不小的半岛。当时的人们并不知这湖的来历,只知道它自古就有。其实,这里远古的时候是一块盆地,因为盆地四围的山上没有足够低的山口,所以时间长了,雨水汇集在盆地里就形成了这个山中湖泊,盆地正北的半岛是一座停止喷发多年的死火山,岁月的消磨已经使火山口被填满不见踪影,高度也比开始时低了许多,变成了一个平缓的大山丘。过去,因为岛上有温泉,所以常有人上岛去洗澡治病,近年来岛上出住进了七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叫什么“七凤帮”,她们在岛上招兵买马,收拢了上千喽罗兵,从此便不再有人敢到岛上去了。
“小洞庭”四面的山地势各不相同,北面和西面的山基本上是陡峭的悬崖,高有四、五十丈,除了轻功高绝的武林高手,一般人根本上不去,成为了半岛的天然屏障,南面和东面山形较缓,却又有湖水相隔,要想上岛,乘船基本上是唯一的方法。
在湖的南岸,山坡下有大片的湖滩地,花管带的兵营就驻扎在这里。为了防止房中书再次逃走,他忍住心中强烈的报仇欲望,一边叫手下打造船只,一边耐心地等了两天,一直等到了少林、武当等几个白道门派的高手。
花管带见各派主要的高手基本上都到了,派副管带去请了各派主事的人到营中商议剿匪之事,这时他才知道那个拦车的女侠名叫“茶花娘子”何三春。花管带请各派高手事先到东、西、北三面的山上把守,以免轻功甚佳的房中书跑掉,这才开始同岛上的匪徒约战。
其实,虽然这“洞庭七凤”在岛上盘踞有年,却未曾做过什么烧杀抢劫的大案,所以,花管带并不想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刀割净,再说,真个剿山,难保手下不会有损失。所以,他先派人给“七凤”送了一封信,信的大意是说:房中书是官府辑拿的要犯,也是武林的败类,现在大军到此,又有各派高手相助,房中书此番难逃法网,为免玉石俱焚,望“七凤”明大义,擒淫贼以谢武林,否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深为不美。谁知房中书在旁边以言语相激,把“七凤”激得火起,将花管带派去的信差割了耳朵,叫他带信给花管带,声言房中书是“金凤”的夫君,六凤的姊丈,她们负有保护房中书的责任,哪个想要房中书,就在战场上见真章。
花管带见礼所不及,只得又下书约战,对方回书次日巳时,各带三百人于湖滩交锋。
第二天一早,花管带命手下早早吃了战饭,于辰末出营,离湖滩两箭之地列阵相候。见几条大船带着几十只小船乘风而来,大船离湖边一箭之地,以首尾相接之势下锚,将小船圈在当中,数百名喽罗兵乘小船上岸,面对官军列阵。花管带一看对方这架势,还真有些道道儿,便不敢有轻敌之心。
等阵式列好了,旗门大开,七个年轻美貌的少女自阵后走了出来。
见她们的年纪都在十几、二十岁,个个生得如花似玉,身段窈窕,身着劲装,手中清一色的宝剑。
当先一个,穿黄衣,中等个儿,挺胸翘臀,凸凹有致,背后的将旗上横书“金凤”,月光里写的是一个斗大的“胡”字,这是老大胡明月;
左手边第一个,穿白衣,高挑个儿,细腰身,是老二银凤潘巧巧;
右手边第一个,穿红衣,中等个儿,曲线玲珑,是老三红凤席秀娟;
左手边第二个,穿蓝衣,瘦高个儿,长长的腿,是老四蓝凤徐碧莲;
右手边第二个,穿黑衣,中等个儿,尖脸瘦身,是老五黑凤邬巧云;
左手边第三个,穿藕禾色绸衣,苗条的身子,是老六玉凤何娇娇;
右手边第三个,穿月白色暗花锻衣,生得小巧玲珑,一脸稚气,是老七彩凤苏玉娘。
花管带把对面的兵将看得仔细,一一记在心里,然后负手出阵:“对面来者可是『洞庭七凤』?”
“正是你家姑娘,你可是花敏?”
“正是本官。房中书何在?”
“在大船上。”胡明月回头一指。花管带抬头望去,果然见房中书施施然站在一条大船的船舷边,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往这边看。
“胡帮主,你可知房中书是什么样人?”
“知道,不就是几十条人命吗?江湖中人,哪个手下没有几条命案?这算不得什么。”
“你可知他绰号『玉面银枪』?”
“知道。”
“可知他专一采花作案?”
“知道,男人嘛,见了漂亮女人收不住火,花管带不是也有三妻四妾的吗?”
“胡帮主,你也是江湖人,应该知道江湖之中,采花是为大忌,何况房中书一而再,再而三,犯下数十起奸杀大案,就是本官不管,武林中受害各派也不会坐视不理。你且看这周围山上,各派高手早已替他布下了罗网,这一次他是插翅难逃。本官奉劝帮主一句:贵帮自占据这『小洞庭』以来,未有劣迹,若能顺天意交出淫贼,贵帮定可保全,天下武林也不会再找贵帮的麻烦。其实,就是房中书的妻子白媚儿,本官也没有为难她,帮主以为如何?”
“我要是不呢?”
“以房中书所为,帮主以为如何?”
“那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是本官小瞧你,小小一个『七凤帮』,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知名门派,在本官看来也不过草芥耳。我劝你们还是识时务,免遭鱼池之殃。”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们姐妹既敢开山立派,就有这个份量。多说无益,你且派将出来一战,若是赢了我们,人你带走,若是输了,快快滚出『小洞庭』。”
(五十九)
花管带无奈地摇摇头:“天作蘖尤可为,自作蘖不可活。本官好言相劝,帮主水火不进。本官知你与房中书有那苟且之事,这还罢了,只是你这六个姐妹与那房中书并无恩义,你何肯把她们带入无底深渊?”
“狗官胡说,我姐姐虽非正室,却也是是名媒正娶,说什么苟且之事?我们与大姐师出同门,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姐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不要挑拨离间!”小姑娘“彩凤”苏玉娘站出来,一张小嘴银铃儿一般,说得倒也豪气十足。
花管带此时再没什么可说的,虽然对这七个少女十分怜悯,但怜悯不能代替天理国法,于是,他再度摇摇头:“你们自己找死,却怨不得本官无情。来呀,哪位将军替我拿下这女贼?”帮主成了女贼,他这话头儿可就变了。
花管带身后站着四个管带,可一见对方是女子,都不好意思出头,还是六姨太美玉手舞双匕首,一纵身跃入阵中:“老爷,让我来会她。”
“小心些。”
“知道。”
那边一见美玉出阵,不等胡明月点将,那边七妹彩凤苏玉娘便挺剑迎了上来。
美玉等四个师姐妹自打跟了花管带,在他的指点下,武功上有了长足的长进,现在早已进入一流高手的行列,同花管带也都能拆上二、三十着了,所以花管带还是对她们颇有信心的。美玉身材小巧,十分灵活,那苏玉娘虽然也是走的轻灵的路子,但在这一点上却比美玉差一点,可反过来说,美玉力气小,用的是匕首,比对方的剑短了一大截儿,一寸短一寸险,想攻进对方的圈子里也难,所以两人堪堪打了一个平手。
这边八姨太玉钟儿见两人打得热闹,也举着两只娥眉刺出去,与对方的“黑凤”邬巧云交手;七姨太钟七姐则同“红凤”席秀娟斗在一处。
接着,五姨太葛三娘找上了“玉凤”何娇娇,吴佩佩则对上了“蓝凤”徐碧莲。
你看场中,十员女将捉对厮杀,象五对纷飞的彩蝶,刀剑清翠,娇叱连连,看得两边的兵丁都痴了,全忘了人家这是在拚命。
花将军在一边看着,五对女将的武艺不相上下,心里暗自庆幸没有派四个管带上去。因为这四个管带练的都是横练功夫,力大身蠢,骑着马时有一定的冲击力,没了马功夫就打了折扣,最多只能算是三流武士,同人家“七凤”相比,四个人都不够人家一个人打的,看来只得自己上去了。
花将军想到此,随手取出了自己的杆棒,掂在手里,准备出场向那胡明月挑战,不想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原来这七姐妹师出同门,武功不相上下,胡明月听房中书说起过花管带的武功,知道自己的手段在人家手里走不过三个回合,所以一见花管带要出场,她就心中打鼓,急忙向场中喊了一声:“姐妹们,结阵!”
这一声“结阵”,把花管带吓了一跳,为什么,他本人就是武林高手,家传武学涉及面甚广,知道这阵法是互相配合,协同作战的武功技法,如果互相配合得好,可以使武功的威力成倍提高。自已后收的这四个师姐妹虽然同出一门,但并没有练过阵法,无法以阵敌阵,所以怕是要吃亏。
这领兵打仗,讲究的是首战不求大功,但务求必胜,因为这关乎士气,所以,花管带一见对方要结阵,怕自己的侍妾们吃亏,忙发一声喊:“鸣金收兵!”,紧跟着便自己冲了出去。
吴佩佩自己懂得阵法,知道阵式的厉害,一听对方喊结阵,心里就有准备,马上缠住自己的对手不让她向别人靠近,这样一来,对方的阵式就暂时没有结得圆满,使多数姐妹们听到收兵的锣声及时退出。
但小姑娘美玉打得兴起,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被裹入阵中。原来这“七凤”的剑阵不拘人数,只要练的是同门剑法,便可以自然成阵,所以吴佩佩虽然缠住一个使大阵未成,却成了小阵,原因是吴佩佩等四人的退出,使最靠近美玉的邬巧云得以抽出身与苏玉娘联上了手。这一来,美玉面对双重压力,无力抵挡,被背后的邬巧云一剑柄打在背后大穴上,当即倒地,使邬巧去与苏玉娘两个架起来便走。
花管带此时已经越过退回来的四个侍妾突入阵中,想要去救被擒的美玉,离他最近的“蓝凤”徐碧莲一见,仗剑来拦。船上的房中书见擒了美玉,心中正喜,以为今晚又有一顿美女大餐了,但看见徐碧莲不知死活地去阻拦花管带,心中暗叫“不好”,忍不住大喊一声:“速退,不可交手!”但已经晚了。
花管带正怕对方以阵式防御,争取时间把美玉带上船去,使自己投鼠忌器不能下手,见“蓝凤”孤身一人同自己交手,心中大喜,便抖动杆棒,一个灵蛇吐信向 “蓝凤”当胸打来,同时将自己左侧的空门亮给对方。“蓝凤”练的是剑法,正要近身才能攻击,见那铜锤头过来,略一侧身让过锤头,一柄剑直向花管带当胸刺来。花管带正要她如此,原式不变,右手一使暗劲儿,不见他手动,那锤头便突然掉头向回飞来,“蓝凤”哪里晓得其中的危险,仍然一门心思想杀了花管带立功呢。剑尖将将触到花管带的衣服,就觉得背后大穴一麻,浑身立刻就动不了了。这个时候,才见花管带侧了一下身,那剑斜着刺在他身上,却象刺在光滑的铁板上一样滑了过去,而被制了大穴,收势不住的“蓝凤”仍然在向前扑,如果没人拦着,一定是个“嘴啃泥”,却见花管带不急不慢地一伸左手,正好拦在她的腹部,向上一拎。“蓝凤”被那一拦,软软的身子便象水果刀一样折了起来,又被他一拎,老鹰捉小鸡一样就把她抓在手里,回归本阵。
房中书气得直跺脚,煮熟的鸭子在眼皮子底下给飞了。
这头一战,双方算打了个平手,不过,却互相摸透了对方的底细。花管带知道,对方这七个少女虽然都是一流高手,但同自己相比还相差太远,只要不让她们结起大阵,正面交手是不会吃亏的。
胡明月也看出了眉目,虽然自己先擒了对方一将,但那是在两打一个情况下,而自己的一个姐妹才一招就让人家给擒了,看来凭武功,自己这一边根本没有胜算,只有别图他策,以固守为上。
不过,下面的几个小妹妹却另有想法。这些姑娘一开始并不知道她们的所谓姐夫是个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大淫贼,等知道以后,却因为姐妹之情,无法抽身,心里多少总是有些不愿意。等今天一对阵,这六个小姑娘就对对面那个英俊的男子暗自动了芳心,“蓝凤”被人家一招捉了去,就更加敬佩人家的武功。这一点,胡明月多少有些感觉,但她身处黑道,美貌心毒,所以更怕妹妹们再见花管带,还是利用阵法机关防守吧。
当然,这些大家都没有说出来,而几个小姑娘的想法最终也阴错阳差地没有变成现实,反而送了卿卿性命,实在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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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既然各擒一将,大家都无法再打下去,只得商量着走马换将。
美玉吃了一回亏,觉得很没脸面,回来后自然是半天抬不起头来,被大家安慰了好久。“蓝凤”回去后同谁也没说话,心里却总想着被花管带那腹间一拦和随手一拎,为了回忆这种感觉,整整一宿都没睡觉。
换过将,那胡明月说:“花管带果然好功夫,不过,你同一个弱女子交手,也不见怎的英雄。我的大寨就在岛上,你不是有四、五千兵马吗?就放手来攻吧!”说完,领着六个妹妹和手下喽兵回到船上,忽哨一声,起猫而去。
花管带听了胡明月的话,知道她不会再同自己列阵交手,这是要让自己引军强攻,她一定还有许多其他办法。
过了些天,船造好了,花管带领着四个管带和五房侍妾上了一条大船,叫兵卒划着,往湖中一走。
“小洞庭”水面七、八里,对面能够隐约看见,花管带叫把船划向北边的半岛,走了有一、二里路,便看见水中有许多木桩,都有一尺来粗,露出水面也有半尺左右,木桩群拦在南北湖面之间,纵深约有三、五里。军卒们只以为那是拦湖的木桩而已,花管带同吴佩佩却看出那是一种阵法,如果不懂的人贸然进去,不光通不过木桩阵,只怕退也退不回来。
花管带点点头,叫把船在阵外从这头到那头来回走了一遍,把那阵式仔细看了一回,并叫手下军卒把那些木桩的位置一一画在图上,带回去仔细研究。
花管带和吴佩佩都是阵中高手,把那图拿来仔细一研究,发现不过是几种基本阵法稍稍变了变花样而已,没有什么太不了的,不过,手下的人都不懂阵法,须得把这阵式的要点给教给他们才能。不一日,花管军同吴佩佩把这破阵之法一一传授给那四个管带和三娘等四个女将,再由那四个管带去各营里传给手下兵卒。一应准备完毕,花管带便要带人先破这木桩水阵。
花管带确实低估了这“洞庭七凤”的心机和本领,更不用说还有那狐狸般狡猾的房中书呢,正是这一点轻敌之心,使花管带曹受了领兵以来最大的一次挫折。
且说这一日,花管带命全营将领饱餐战饭,留一千人马留守营盘,其余人等全体登船。花管带这一次造了八条大楼船,舢舨小船无数,依着兵书之法结成阵式,直向湖中进发。到得水阵之外,花管带叫传令兵用旗语传令,自己带四条大船居中,四名管带各带一条大船,两条在左,两条在右,呈三列纵队,分别从那木桩形成的三处水门入阵,自己的五个小妾中,葛三娘跟着自己,吴佩佩领着美玉居左路头船,玉钟儿和钟七姐居右路头船,以防对方的高手拦截。
花管带对阵式的解读并没有错,如果没有意外,穿过水阵是不成问题的。但阵式是人布置的,还得人去用,这一点他却没有料得透。
这边船队一出,对岸的“洞庭七凤”便也发现了,也是千帆竞出,直望水阵而来。双方在阵中交起手来,先是互射弓箭,这边花管带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兵丁,弓箭是必习的武艺,准头自不必说,就是弓的力量也比对方大,射程比对方的远,所以这一阵对射之下,“七凤”的船上便被射翻了几十人。三路大军兴奋起来,齐摧战船要冲过水阵。忽然,听对方阵后梆子声响,前头船上的贼人见弓箭射来,纷纷跳下水中不见了。
花管带祖上就是武将,对这各种战役的事情自然知道不少,一见对方主动弃船,感觉有异,急忙命传令兵鸣金收兵。但大船在阵中掉头困难,后面的小舢舨又挡住去路,一时无法撤回,使得收兵的命令无法及时实现,除了中路自己直接指挥的各船执行命令比较快,得以全部撤出外,眼睁睁看着另外两路的先锋船被对方水鬼凿沉了。
这两条船上各有兵丁一百和一名管带官,还有花管带的四房侍妾也都在船上。大船被凿漏的时候,一群人看眼看着大船沉入水中,却无法可想,左路的管带不是何州人,原籍江苏,是水乡里长大的,见势头不好,急忙凫水逃回。吴佩佩轻功极佳,忙使出登萍渡水的功夫,借着布阵用的木桩纵身出阵,回到花管带的大船上。
剩下一名管带和蔡美玉、玉钟儿以及钟七姐全都落入水中,这四个人都是旱鸭子,虽然武功高强,但一进水就变得懵头转向,任人宰割。对方水鬼早有目标,一见落水的是兵,便捅上一刀,割了耳朵回去报功,一见是官,便上去捉了。不多时,花管带便看见阵对面的敌船上收拢起了凿船的水鬼,还有四个绳捆索绑,全身水淋淋落汤鸡一样的俘虏。
花管带虽然着急生气,却也无可奈何,自己的手下不会水,碰上这种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眼前着对方留下一半船只和全部水鬼监视,知道自己无力再次闯阵,只得收军回营,再图良策。
这边垂头丧气地回营,那边兴高采烈地收军,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花将军和吴佩佩、葛三娘三个人在营前湖边站着,看着对面半岛上锣鼓暄天,想着自己三个受妾落入人家手里,不知生死如何,真是心乱如麻。
对面的吵闹至晚饭时才止,到了一更天,突然又灯火通明,象炸了锅一样再次吵闹起来,而且一折腾就是两个时辰不止,仿佛是出了什么事。负责值守的兵丁报给一直焦急地在大帐中踱步的花管带,花管带出来看了,也是觉得莫名其妙。这时,吴佩佩来到大帐:“老爷,可是担心三位妹妹的安全?”
“嗯。”
“老爷何不运轻功从北边崖上过去,也许能救出他们呢。”
“老爷也想如此,但我是主将,按军律不得独自离营。再说,咱们有四个人在他们手里,轻功又不象你我这么好,她们自己根本上不了那悬崖,就算救出了他们,怎么带他们出来呀?”
“老爷,不如我自己去一趟,到敌营一探,也许能救得了她们。”
“你?不!虽然你的轻功够好,可你的武功与她们姐妹也只是不相上下,如果她们用剑阵,你就只能吃亏了。我已经失去了她们三个,不能再把你搭进去了。”
“老爷!自佩佩被老爷收留,老爷对我恩爱有加,老爷有事,妾身自当替老爷分忧。再说,佩佩武功虽然不济,脑筋倒还好用,我不会轻易赴险,请老爷放心。”
花管带正自犹豫,忽报六姨太回来了,花管带急忙出来一看,果真是蔡美玉站在营门口。花管带大喜,急忙与佩佩把美玉接入大帐。
“美玉,你是怎么回来的?”
(六十一)
“老爷。”美玉未曾说话,眼泪先出来了。
“美玉别哭,快说你是怎么回来的?”花管带把美玉搂在怀里,安慰了半晌,美玉这才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美玉落水之后,被敌方的水鬼在水下抓住,按着她灌了个水饱,然后晕头转向地被捆了个结实,也说不清怎么就到了岛上。美玉一看,原来被捉的还不只是自己,玉钟儿和钟七姐也都湿淋淋地被捆着,还有一个官军的管带。
她们四个被送到“七凤帮”的堂口里,被“七凤”好一通羞辱,然后便被送到堂口旁边的一处宅院里,美玉三姐妹关在一间厢房里,那个管带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听外面人的闲聊,约么猜出这里最初是“七凤”姐妹的住处,后来大姐金凤嫁给房中书作“两头儿大”的外室,另外住在一处院子里,这里就只剩下另外“六凤”了。
美玉三姐妹被房中书制了穴,又被捆住手脚,无力力反抗,只能听任命运的摆布。听着外面嘈杂的吵闹声,知道人家这是在庆祝胜利,三个人不由得黯然神伤。
到了晚饭的时候,有人进来给她们喂饭,饭后,听到六凤都回来了,各自回屋安寝,她们三姐妹却怎么也睡不着。
到了一更天,有两个喽兵在厢房外小声说话,听到说是房姑爷要提那个年纪最小的女俘去问话。美玉知道房中书过去的所做所为,不由为自己的贞操提起心来。但无论怎么样,自己现在也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美玉只听到对方开了厢房的门,用蜡烛照着,找到自己,然后自己就被两个强壮的喽罗兵架了起来,脚不点地地出了厢房,出了院子,顺一条小路往数百步远的另一处建筑走,那里亮着点点灯光。美玉见自己连扭动身体的力理都没有,心里不由地说:“完了,这一番却是难逃大劫了。”
正在绝望的时候,架着自己的两个喽兵突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差一点儿把自己摔个嘴啃泥,却被一个人当胸挑了一脚,刚刚好挑得站了起来,同时,自己身上被制的穴道也解了。
美玉吃了一惊,正好喊叫,却见那个用脚挑自己的黑影把一个手指放在自己嘴上,“嘘”了一声:“别喊,我是来救你的。”
美玉听声音知道对方是个女子,而且身上有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儿,急忙道谢:“多谢姐姐相救,敢问恩人高姓大名?”
“我们见过,在白媚儿家。”那女侠一边解开美玉身上的绳子,一边说。
“啊,我知道了,是你。你怎么在这儿?”美玉想起来了,她便是给花管带送信的那个女子。
“我早就来了,已经在这岛上藏了很多天了,我想把这岛上的情况都画成图,交给你们家老爷,好帮他攻打『七凤帮』,谁知他这么沉不住气,一下子就让人家抓了这么多人。”
“我家老爷哪知道你在这里画图哇,要是知道,也不会这么快就动手哇,再说,谁又知道他们会凿船呢?”
“算你说得对吧。别说那么多了,走,我带你出去。”
“不,姐姐,还是好人作到底,把我那两个妹妹也救出去吧。”她已经被花管带训练得习惯于把自己两个师姐叫作妹妹了。
“妹妹?”何三春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又恢复了自然,本来嘛,人家姐姐妹妹关你什么事?
“她们关在哪儿?”
“在六凤的住处,我带你去。”
“走。”
两个人正要走,却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急忙一闪身隐在路边的草丛里,来的却是房中书和胡明月。两个人正走着,发现了地上倒着的两个喽罗兵,房中书大惊失色:“明月,快!岛上混进生人了,赶快把人都叫起来搜岛!”
胡明月一听,急急忙忙就往六凤的住处跑,而房中书则十分警惕地往四外看了半天,这才向胡明月的身后追去。
“坏了!姐姐,这下咱们怎么救她们呀?”美玉急得快哭了。
“暂时是救不了了,那就先别管她们了,我先送你回去再说。”
说完,她拉着美玉左拐右拐拐到北边峭壁下,右手一抄,把美玉夹在腋下,然后三纵两纵就上到了崖壁顶上,自己却也喘作一团。原来这悬崖只有面向半岛的这一边才是直立的,另一边虽然也是悬崖,却多少带一些坡度,象美玉这样有飞檐走壁的轻功的人就可以上下了。那何三春稍微休息了一下,喘过这口气来,便带着美玉向大营而来。
听完美玉的陈述,花管带恍然大悟:“原来是『茶花娘子』何三春何姑娘救了你,咱们真该谢谢她。她人呢?”
“她送我回来,看到大营了,便叫我自己走,她说还要回去继续监视房中书的动向,她叫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她的回信。”
“如此甚好,只是,这样一来,如果不破能攻破贼巢,要救他们三个就更难了。”
“老爷,既然那里有何姑娘,佩佩正好过去配合她,多一个人不是多一分力吗?”吴佩佩说。
“也好,那你去吧,可是记住,无论岛上有什么变故,你都要听何姑娘的,决不可以擅自行动,就算是她们受刑受难,你也不准出手。万一她们真的……,破了敌兵,咱还可以替她们报仇,但你重任在肩,你的生死却关乎此役成败,我可不想你轻易送死。听见了吗?”
“是,那我去了?”
“嗯!”
花管带目送着佩佩远去,心里仍不免有些担心。为什么?因为花管带因美玉的归来,已经预感到了岛上三个被俘的自己人的安全更加堪忧了。
远远望去,岛上的暄闹还没有停止,而且一直持续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难道一个俘虏跑了要动这么大的声势去找吗?花管带和他的手下都不得其解。
岛上的房中书和“七凤”确实闹翻了天。这半岛屁股大个地方,怎么会把一个大活人给跑了呢?就算蔡美玉能冲开穴道,可她能藏到哪里去呀?
胡明月把人都叫起来,灯球火把地把岛上搜了个遍,也没见美玉的人影,说不定是有人偷偷划小船进来把人给救走了,于是,她严命手下喽兵,晚上要加强巡逻,决不能放一条船一个人进来。
房中书想的却不是这些,他知道,来人是从悬崖上下来的,他对这个也不太担心,因为能从上面下来又上去的没有几个人能行,他担心的是胡明月的六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