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徐有亮与王禀正不表,此时单说胡达与陶龙。
那胡达是大真朝四朝元老,是二帝段圭的老师,又是天下都招讨兵马元帅,武艺高强,战功着著,可惜段乔与段琪一个比不个不争气,只害得胡达四处平乱,疲于奔命。
那段琪君淫臣妾,抄杀忠臣满门,逼反了王禀正与冯庆,也吓坏了赵荐等一班奸臣,他们不敢对段琪说实话,于是叫赵蝉使出浑身解数缠住段琪,以便隐瞒真相。
正巧胡达与陶龙平定了盐民之乱,班师回朝,路上听说了朝中之事,又有邱九龙作证,把个胡达肺都要气炸了。
两人昼夜兼程赶回京城,顾不得休息,便直奔午朝门,求见段琪。
黄门官报进宫中,段琪一听是胡达,心中有愧,忙假托身体欠安,拒不见他。
胡达哪管这些,硬闯进午门,侍卫见是胡达,不敢拦阻,只得由他。
那赵荐和王飞廉听说胡达回来了,吓得手足无措,恐他进宫去找段琪,急忙自后宫门进来,赶到乾清门首,正看见胡达怒气冲冲从前面进来,便要向里闯,小门官拦住道:“皇上龙体欠安,不见大臣。”
胡达道:“我有紧急公事,你去告诉皇上,我今日一定要见到他!”
黄门官道:“皇上已经发了话,我们不敢再去打扰,不然小的们的脑袋便不在脖子上了。”
胡达道:“有我在,尔等怕些什么?速去通禀,不然我也杀你!”
赵荐与王飞廉两个一看,急忙过来喝道:“什么人敢在内宫门前喧哗?不想活了?”
黄门官把胡达到进宫的事一说,赵荐道:“胡太师,皇上龙体欠安,已经有旨吩咐不见大臣。”
“不见别人,须得见我,快去替我通报。”
赵荐与王飞廉两个对了对眼道:“既然胡达师一定要见,我两个去替达师通禀,不要为难这些下人。”
“也罢,快去快去!”
赵荐两个进了二门,却不去通禀,躲在二门里,希望胡达等烦了,回家去便罢。
胡达与陶龙两个在乾清门外等着,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心下着急,叫黄门官:“皇上现在哪个宫里?”
“只在皇后宫中。”
“怎么赵荐与王飞廉去了许久还不出来?你再去通禀。”
“我等不敢。”
胡达实在等不下去了,向陶龙道:“定是这那昏君怕见我两个,故意拖着,此时也顾不得了,我们闯宫便了。”说完,往里便闯,守门的侍卫想拦却不敢,小黄门也不敢拦,只得在后面跟着,不住地肯求。
赵荐与王飞廉在里面听见,急忙迎出来道:“胡达何得擅闯宫门?”
胡达道:“你两个去了许久不回,老夫等不得了。快说,皇上怎么说?”
赵荐道:“皇上说:朕龙体欠安,叫他改天再来吧。”
胡达道:“胡说,国家存亡大事,如何等得,你两个再去通禀,就说我胡达闯进来了。”
赵荐道:“皇上有旨在先,哪个若再打扰,便取项上人头,赵荐不敢再去。”
“那好,你们走吧,我自去见他。”
王飞廉一见事急,仗着胆子喝道:“胡达,你敢抗旨么?”
赵荐一听也壮起胆子,跟着喝叱起来,这一下子可把胡达若恼了,骂道:“我把你两个无耻奸人,还敢在老夫面前喝三喝四,看打!”自怀中掣出金棍,望定两个人便打,两个奸贼一见,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头往里便跑,口中高喊:“万岁救命,娘娘救命。”
什么金棍,其实就是一根紫檀木棒子,长有尺半,粗如鸭蛋,浮雕蟠龙,上面錾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下面又有四行小字是:“外管百姓,内管后妃,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因为外面包着金箔,金光闪闪,故名金棍。
为什么胡达敢打赵荐和王飞廉,两人又为什么吓成这副模样,倒不是因为他们怕胡达的武艺,只为着那条金棍来历不小,乃是高宗所赐,为得是怕子孙不服管束。胡达拿金棍打谁,那便是老祖皇上打谁,哪个不怕?
却说昏君段琪,此时正与那妖后赵蝉在宫中取乐,只听外面喊救命,到院中看时,见赵荐与王飞廉两个狼狈不堪跑将进来,急忙问道:“两位爱卿如何这般狼狈?”
“皇上,老臣等被人打了,皇上您要替老臣作主哇。”
“什么人敢打当朝丞相?说出来,朕与你们作主。”
“是胡达胡老太师。”
正说着,胡达与陶龙已经迈步进了院子,两个奸贼吓得急忙躲到段琪的身后去了。
胡达与陶龙两个见了段琪,急忙跪倒叩头,段琪命两人平身,然后问道:“两位爱卿为何追打两位丞相?”
胡达一见段琪,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老臣有要事要求见皇上,这两个狗贼推三阻四,定是不让我等见驾,故而打他。”
段琪一听是这么回事,便说:“两位老爱卿且请息怒,此事怨不得他们,都是朕告诉他们,不许众官见驾的,他们也不敢违抗朕的旨意呀。”
“既如此,便饶过这两个狗头。万岁身体康泰,为何称病,久不上朝,又不许百官进见?”
“这个……,如今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朝中无事,有两位丞相和百官尽可应付,朕不过在宫中享些清闲,也当不得大事。”
“万岁,此话差矣,俗语云: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久不上朝,怎知天下安定,又怎知百姓安居乐业?”
“这都是两位丞相说与朕知。”
“赵荐、王飞廉,你们两个狗头出来!”
两个人急忙出来,作出一副笑脸:“胡老太师有何召唤?”
“你两个是如何告诉皇上的?”
“我等只说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请皇上自在休养。”
“那么,如今反了三路节度使,皇上可知道?”
“这个……未敢搅扰皇上的兴致。”
“放你娘的狗屁,天下只四路节度使,如今反了三路,你还要皇上有何兴致?”
“这个,是在下之过。”
“皇上,我再问你,徐皇后与两宫贵妃是怎么回事?徐承祖又是怎么回事?”
“她们给朕的爱妃投毒,害死了朕的龙儿,又勾结他父徐承祖谋反,故而赐死。”
“可有证据?”
“有童子尿验过,她们身上确有毒物。”
“哼哼!哪个合谋投毒的会把一包毒药在三个人身上都装一装?拿来玩儿么?分明是有人故意诬陷。我再问你,她们可有口供?”
“没有。”
“没有口供便治人死罪,《大真律》上有这样规矩么?”
“人证物证俱在,招不招又有什么关系?”
“哼!是哪个说那能让童子尿变绿的是毒物,那不过是一种普通的染料,怎么会害死龙子?现有邱九龙为证,说德亲王、赵荐、王飞廉、赵蝉与太监总管胡升故意诬陷,请皇上速下旨,把那太医宣来,老臣一问便知。此事且放在一边。你又以何据说徐承祖谋反?”
“这都是两宫贵妃说的。”
“谋反是何等机密大事?怎会说与旁人知道?那徐承祖谋反可有口供?”
“也无口供。”
“既无口供,焉能陷人死罪?这案子是哪个审的?”
“是赵、王两位丞相和德亲王审的。”
“就该把这两个奸人以诬告之罪论处。我再问你,祁氏之事又待怎讲?”
“此事与皇上无关,这都是那祁氏为图荣花宝贵,妄想勾引皇上,被皇上正言斥之。那祁氏自觉羞愧,无颜去见丈夫,故而陷害皇上。”赵荐知道这事皇上无法回答,急忙抢过来替他打圆场。“”我与皇上说话,哪里有你这狗头说话的地方?!“胡达骂道。然后又问:”皇上,你待怎讲?“
“尽如赵老爱卿所言。”段琪不敢去看胡达。
“既然是那祁氏勾引皇上,皇上可曾临幸于她?”
“不曾。”
“既是不曾,又为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王克己说你已封祁氏为贵妃?还叫王克己将祁氏让你?”
“哪有此事?”
“记事太监何在?”
“奴才在。”
“去把圣上起居录拿来我看。”
不一时,起居录拿来,胡达接过来,翻到祁氏入宫的那一晚,上面明明写着:“某日,皇上幸祁氏,封为东宫皇贵妃。”
“这宫中贵妃现在几人?哪个姓祁?”
“这个……”段琪这回不言语了。
“皇上,须知君子好色,止乎于礼,你宫中三千佳丽,难道还不够么?却去奸淫大臣之妾,还逼她在殿上自尽,你如此行事,与那纣王有何区别?此事已铸成大错,你就该向那王克己道歉,好言安抚,你却不思悔过,又把两位仗义直臣满门抄杀,为人君者,尚有无道至此的么?如今天下反了三家节度使,你这天子之位已然不稳,竟还不知思过,仍与妖妃在此逍遥行乐,有一天天下归了旁人,你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老头子越说越气,段琪在那里,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头扎在胸前,止不住的哆嗦。
胡达把段琪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顿,气才稍平,又道:“皇上,老臣蒙先皇信任,将你托付于我,国家之事,老臣不敢不尽心竭力。如今你虽然错了,迷途知返犹未晚矣。我劝皇上自此奋发努力,发罪已诏,昭雪忠臣之冤,治赵荐、王飞廉乱政之罪,废黜赵后,拆毁豹苑,以消三家节度使兴兵之口实,天下可定也,若不如此,只怕神仙难复。”
赵蝉在里面听见,怕段琪点头答应,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骂道:“大胆胡达,竟敢在这里数落皇上的不是,岂是臣子所为。这江山乃是老段家的江山,大真朝的事,由段家人作主,哪里轮得上你姓胡的在这里说三道四?还不速速退下。”
段琪正被数落的心中愧疚,无知如何是好,听得赵蝉出来替他说话,心中正高兴处,胡达在那里骂道:“我与皇上理论,哪个大胆敢来搅扰。”
段琪忙道:“老太师,她是皇后。”
“她是哪个的皇后?”
“就是朕的皇后。”
“胡说,你骗得了别人,难道骗得了老臣么?当年她在宫中作侍卫,我常在先皇身边见她,我也知道先皇封她为妃之事,我问你,她如今是先皇之妃,还是你的皇后?”
“这个,自然是朕的皇后了。”
“呸!她此时若是先皇之妃,我还敬她,如今她背夫再樵,母嫁庶子,有违大伦,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你还要封她为后,真真不知羞耻!”
“胡达,你算干什么的,敢来教训皇上?来人,把这个老贼与哀家轰了出去。”
赵蝉不识好歹,段琪一听可吓坏了,知道不好。
果然那胡达勃然而起,自怀中又掣出那条金棍来,喝一声:“老主金棍在此,还不与我跪下!”
赵蝉可不知道那是什么,还在那里混闹,被段琪一把按跪在地上,自己也笔管条直地跪下了,赵蝉一见皇上那个样子,这才知道害怕,也忙低下头,不敢言语。
“段琪,你可知此是何物。”
“不肖子孙段琪知道。”
“王飞廉何在?”
“下官在。”
“我问你:以母嫁子,淫乱宫闱,按大真律如何处置?”
“依律当绞。”王飞廉此时不敢胡说。
“既然如此,皇上,请治赵氏之罪。”
“皇上饶命啊。”赵蝉一听,吓得颜色更变,浑身发软,失声痛哭起来。
段琪急忙道:“老太师,此事都是朕的不是,与皇后无关,还请太师格外施恩。”
“这等淫贱女子,你护她作甚?”
“老太师不知,段琪可以一日无饭,不可一日无赵氏,还请太师开恩。”
把个胡达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段琪再三相求,胡达毕竟是个大臣,也不能太过执着。再说,她是先皇之妃也罢,不是先皇之妃也罢,人已经给段琪肏过了,再说什么也都是白搭,最后只得道:“也罢,我今饶你不死,但你曾为先皇之妃,不能再有本朝名份,皇上就请降旨,废赵氏为宫女,随侍君侧。”
段琪一听,急忙准奏,赵蝉此时才知道胡达的厉害,不敢再多言,只得谢了活命之恩。
“还有赵荐、王飞廉,把持朝政,蒙蔽圣上,亦当制罪。”
“老太师,赵、王两位丞相虽然有过,但都是朕叫他们所为,就请老太师一并饶过了吧。”
“哼!我可以饶过他们狗命,但不得再在朝为官。请皇上下旨,将他们贬为庶民,永不听用。”
“朕准奏,朕准奏。”
胡达的气儿这才顺了,告辞出了宫,才回到自己的府邸,边报已到,说三家节度使的兵马正在加紧攻打朱雀、白虎和玄武三关,三关的守备吃紧,请朝廷速速发兵。
军情紧急,耽误不得,胡达急忙叫来陶龙商议,玄武关关防最弱,而且离京城也近,白虎关和朱雀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以多坚持一些时日,所以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发兵玄武关。
胡达连夜进宫向段琪辞行,段琪虚情假意,胡达尽看在眼里,预感到大真朝气数已尽,心中不由暗叹,只求尽人事,知天命了。
胡达与陶龙领五十五万人马,大将十员,副将二十员、偏将、牙将无数,直奔玄武关而来。
不知胡太师能否救得玄武关,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冯庆一打玄武关,胡达偷营退北军
却说胡达与陶龙到得关下,守备张得海出来接进关里。
问及守关情况,张得海连连摇头道:“冯庆不愧三关节度使,兵精粮足,能征惯战,初次见阵,被他连斩了两员将官,连末将也被他打伤,不得已只能闭关不出,只等朝廷救兵。那冯庆攻城甚紧,太师再来晚两天,只怕就守不住了。”
胡达道:“我早知那冯庆武艺高强,你等打他不过,也不能怪你。”
“不光是冯庆,他手下现有八位大将:有乌龙关守备何元龙,骑乌龙驹,使一柄金雀开山斧;黑水关守备裴凤,骑一匹乌云踏雪,使一对大铁锤;白水关守备龙在飙,骑墨麒麟,使一条大铁槊;还有女将岳灵,骑墨脚玉龙驹,使丈八蛇矛枪;又有四员女将,听说是一师之徒,分别叫作朱梅、齐兰、柳竹和秦菊,也都是武艺高强。我那两位将官,只不过与他手下两位守备官何元龙与裴凤交战,便失了性命,与末将交手的是岳灵,一条枪神出虎没,端的厉害。他只出了三员将,我便如此狼狈,若是冯庆自己出马,只怕末将回也回不来了。”
“哦?有这等厉害?明日待老夫会他。”
话犹未了,外面已经传来阵阵炮声和喊杀声,张得海道:“他们又来攻城了。”
“来得正好,待老夫去会他。”
胡达从守备府出来,叫人点齐了五千兵丁,牵过自己的闪电玉麒麟,抬来自己的一对蟠龙棍,那边陶龙也上了自己的赤兔胭脂马,拎着凤嘴刀在后,又有大将、副将、偏将、牙将一齐上马,各持兵刃,往北门而来。
此时外面攻城正紧,胡太师命点起号炮。
外面听到炮响,知道有人出来交战,急忙停止攻击,撤回护城河外。
胡达到了关外,让所部军卒向对面指挥攻城的将官喊道:“快去告诉你家冯节度使得知,就说胡达胡老太师亲自率兵到此,叫他出来相见。”
时间不大,只听对面大营里号炮连天,五千人马冲将出来,在对面扎住阵式,旗门开处,现出数员大将,其他几员将已经从张得海的口中得知,不用多讲,只说旗门下一员主将,三十几岁年纪,玉面长髯,头顶三叉元帅金盔,身穿锁子黄金甲,坐下闪电白龙驹,手中一杆五股托天叉,胡达认得,正是北三关的节度使冯庆。
胡达提马上前道:“冯节度使,别来无羔啊。”
冯庆一看对面,阵容齐整,再看那些将官,不由暗暗心惊,忙驱马出阵,马上施礼道:“老太师,一向可好,冯庆这厮有礼了,不知老太师到此何事?”
“冯大人不是明知故问么?我问你,兴兵犯关,斩杀朝廷大将,所为何故?”
“老太师,朝中之事你难道不知么?那昏君远忠近佞,子纳父妾,君淫臣妻,无故而废贤后,擅杀忠良之臣,民心已失,我等兴兵不为别事,只为进京监国,废妖后赵蝉,诛误国奸臣赵荐、王飞廉,重振朝纲,行至此关,守关众将自不量力,阻挡于我,故而斩之。老太师此来,莫非是兴师问罪的么?”
“你既说兴兵不是谋反,老夫此来,也非兴师问罪。我已奏明圣上,发诏罪己,废妖后、黜佞臣,皇上一一准奏,冯大人监国之举已是多余。皇上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胡达此来,是请大人撤兵。”
“嗬嗬嗬,老太师,你被那昏君骗了。太师大约不知,你前脚出京,那昏君后脚便复了那妖后之位,又将赵荐两个官复原职,依然故我。如此昏君,若无人监国,如何能坐好大真天下?”
“胡说,我出京到此,路上走了两个多月,今日方到,皇上降旨,也要一步步走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太师差矣,须知大军马步混行,不能走快,一日也就是五十里不到,朝廷降旨是通过驿站传递,一日数百里,自当比太师先到。那段琪只是当着太师的面拟了旨,从不曾发过,反倒是变本加利,越发胡闹。依我看,太师不如与我合兵一处,径到京城监国,也省得路上拦阻,多伤人命。”
胡达急忙回头问张得海道:“你可曾接到圣旨么?”
张得海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胡达知道冯庆说的全是真的,气得鼻子差一点没掉下来,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段琪明一套,暗一套,真拿他没办法。
无奈,胡达只得回头对冯庆道:“冯大人,虽然如此,仍请大人回兵,须知兴兵犯上有违君臣之道。等老夫回得朝去,再去劝戒昏君,叫他改过自新,不然便废了他,另立新君,如何?”
“冯某愿意相信老太师的诚意,只是,我这二十万人马,难道就这样回去么?倘若太师此去,不能令那昏君改弦易辙,反而伤了老太师的性命,那时我再发兵,劳民伤财,又有何益处?依我之见,还是老太师与我一同进京监国为上。”
两个人在那里又说了半天,冯庆只不同意回兵。胡达知道这些节度使兵权在握,都有作大之心,若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没那么容易劝阻,于是把脸一沉道:“冯大人,老夫苦口婆心,你只是不听。世上哪有臣与君兵戎相见之理,这等以下犯上之举,法所不容,老夫是看在令叔父被屈含冤而死的份上,才不与你计较,你若不听劝阻,说不得老夫要得罪了。”
冯庆也知道早晚撕破面皮,便道:“老太师这话是要打了?”
“你若不退兵,便只得阵前见输赢。”
“既然如此,冯某也没什么可怕的,就请老太师派将吧。”
“好,不给你点儿厉害看看,也不知天高地厚。来呀,哪位将军替我擒此反贼?”
话犹未了,背后一员副将飞马而出,禀手道:“末将于利愿往。”
“于将军小心。”
“料也无妨。”
于利说完,抡动一口大铁刀,直取冯庆。
冯庆背后也有一员副将王铠挺皂缨枪抢出阵前。
两人报过名姓,各举刀枪战在一处,直战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败。
胡达身后又有一员副将孙有德举铁棍出马,冯庆营中赵德芳抡斧接住。
四员将捉对厮杀,又打了十几合,终分出上下,那于利的大刀略胜一筹,王铠一失神间,早被一刀剁在顶门,连头盔砍掉半边,翻身落马而死。另一对则是赵德芳武艺高些,一斧砍在孙有德后颈,人头飞落地上。
双方各得一阵。那于利不服,叫道:“赵德芳,不如你我再斗一阵。”
赵德芳冷笑道:“赵某奉陪。”
说完,两个得胜的又打在一起。这两个旗鼓相当,大战四十余合,于利要用拖刀计,败阵而走,赵德芳在后紧追,看看赶上,赵德芳一斧望定于利剁下,于利也圈马一刀斩向赵德芳。
赵德芳心里早有防备,所以虽然一斧砍下却加着小心,见于利肩头一动,知道有招儿,眼睛却留意着对方的刀,饶是如此,于利的刀来得快,赵德芳也没有完全躲开,而赵德芳的斧子也没有走偏。结果,赵德芳一斧砍在于利肩上,把他斜肩带背斩了,而于利的刀也借着最后的惯性从赵德芳的腹部划过,将他的肚子横着切开,两个人一齐落在马下而死。
胡达见一上手就折了两员副将,虽然总的战果是二比二,但一生从未遭过败绩的他来说还是十分心疼。他知道冯亮手下人才济济,副将出马怕再有差池,便命大将洪彬出马,这边乌龙关守备何元龙接住。
那洪彬使一对凤翅鎲,力大过人,何元龙使一柄金雀开山斧,也是勇力无穷,两个人一上手便斗起力量,硬碰硬狠斗。斗了有三十余合,不分胜负,胡达和冯庆都怕自己的将官有失,于是鸣金收军。
第二天,双方又战,冯庆这边八员大将一齐出马,胡达也派八员大将出战,计是洪彬对何元龙;刘滔对裴凤;张志武对龙在飙;于得水对岳灵;女将张牡丹对朱梅、王菊花对齐兰、李月季对柳竹、赵水仙对秦菊。这场好杀,真杀得天昏地暗。
战至午后,何元龙一斧剁翻洪彬,裴凤砸死刘滔,张志武枪挑龙在飙,于得水却被岳灵刺死,另外四对女将还是个不了之局,总的来说是冯庆占了些上风。
胡达一见,心中甚恼,命把四员女将招回,对陶龙道:“陶将军,看来得咱们两个出马了。”
陶龙道:“末将愿听吩咐。”
于是陶龙一催座下的赤兔胭脂马,舞动凤嘴大刀出于阵前,道:“冯庆,我与你斗上三百合。”
何元龙一见,抡斧而出,道:“杀鸡焉用牛刀,只我何元龙便可擒你。”
陶龙架住大斧道:“你不是对手,回去吧。”
何元龙道:“只怕未必。”抡斧又剁。
陶龙接架相还,不出五合,陶龙让何元龙一斧向面门砍来,却不去架,等斧到了,无法变招儿之时,把马向旁边一拨,让这一斧自己身边擦过,手中刀却平端着,向何元龙颈顶一抹,何元龙一见不妙,忙向下一矬身,一刀砍在头盔上,吓得何元龙拨马回阵。
裴凤一见,忙纵马而出,抡动大锤来战陶龙,又斗了四、五合,陶龙一刀杆砸在裴凤护心镜上,震得他抱鞍吐血,败回本阵。
冯庆却待要出马,岳灵又挺丈八蛇矛而出。
陶龙接住岳灵大枪,口中说道:“谅你一个女子,有多大能为?战场上刀剑无眼,只怕伤了你,快回家去,嫁个好人家,此处不是你来的地方。”
岳灵道:“休出狂言,比过了再说。”
两人一交手,陶龙才发现岳灵比何元龙和裴凤厉害,枪法出众,身体灵活,是个对手,心中佩服。
冯庆在阵中看着,见岳灵与陶龙虽然表面上打得不紧不慢,其实险象环生,而岳灵是个女子,力量不足,还稍稍占了下风,便提马出来,要换岳灵。
胡达一见,忙舞蟠龙棍亲自出马,与冯庆打在一起。
这一场又是好杀,战至傍晚,陶龙挑掉了岳灵头上的绢帕,一头青丝如瀑布般飘洒下来,遮住了眼睛,岳灵知道不好,急忙跳出圈外,败回本阵。只剩下冯庆与胡太师打在一处,这一来,冯庆可真是见识了老太师的本事,招法精奇不说,胡达的力气还大,一对短棍上下翻飞,十分厉害。冯庆见不是对手,忙拨马跳出圈外,道:“胡达师,今日天晚,明日再战罢。”
胡达点头称是,双方各回本营。
当夜,胡达与陶龙领着五千人马悄悄到了冯庆的营外,发声喊,冲将进来,就如虎淌狼穴一样,把冯庆的兵杀得哭爹喊妈。
冯庆听得声响,知道是偷营,急忙出帐上马,往营外便走。兵卒们一见主将败了,一齐溃败,直跑出二十多时里,再回头看自己原来的大营时,早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冯庆收拢了军卒,见将官都在,心下稍安,领着剩下的十几万人马退至百里远的青山里。
第二天,胡达引兵追赶,追至山前,见只有一条小路,忙命士卒沿小路进山搜索,却被山上的乱箭射死不小,其余的吓得急忙退回。
胡达连打半月,不能攻入山里半步,朝廷的邸报却到了。
胡达见了邸报,不由大惊失色。
不知胡达为何心惊,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胡太师两路分兵,洪三娘姐妹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