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上两根大管子从窗户通出,将炭气排到牢外。
那些大汉左右各站了两排,挺胸叉腰,若不是一个个都光着身子,倒像是在公堂审案一般。韩全坐在太师椅中,笑吟吟尖声道:“带犯人!”
铁链声响,一个女子从牢房里被带了出来。若论起妆扮,就是画中的美人也逊了丹娘一筹。她头发梳了个揪髻,在脑后盘了,插了枝带坠的簪子,修长的双眉也用眉笔勾了,唇上涂了胭脂,红润的唇瓣柔艳动人,面上淡淡敷了层粉,一张脸如花似玉,打扮如同归宁的新妇般艳丽。
往下却与新妇大相径庭。丹娘细白的柔颈中带着面沉甸甸的木枷,两手卡在枷中,握着颈中黝黑的铁链。除了刑具,她身上再没有任何遮掩,丰腴的肉体在火光下纤毫毕露。丰满的双乳耸在胸前,挤空了奶水的乳头又软又大。
她腹部隆起,肚皮被撑得又光又亮。肥白的屁股向后翘着,臀沟显得又深又紧。她大腿并在一起,白软的纤足贴在冰凉的石板上,每走一步都痛苦万分。
丹娘双足缠得小巧,赤着足平常走路都颇为艰难,何况怀着孕又带着木枷,勉强走来,身上已经是香汗淋漓。她吃力地在韩全身前跪了,轻声道:“犯妇裴氏,听大人发落。”
“先跪了吧。把女犯们都带来。”
接着被带来的是玉娘,她神智虽然不清,但打扮起来也是个美艳的尤物,尤其是她腰身极细,行走起来雪臀一摇一摆,白腻的臀肉颤微微,底部不住往下滴水,淫态十足。也许是刚才泄过身,她似乎清醒了一些,赤条条带着刑具从不怀好意的男人们面前走过,玉娘脸上露出几分羞惧,但神色仍是茫然而战栗的。
然后上来的是玉莲,她眼睛、鼻尖都红红的,低着头泫然欲滴。她肚子比丹娘略小,但由于是初次怀胎,看上去肚皮比丹娘绷得还紧。她扶着枷,全身的重量都落在柔嫩的脚上,摇摇晃晃走几步,就酸痛得难以支撑。
但比起姐姐,玉莲已经幸运得太多。白雪莲是被人架到堂上的。她躯干依然曲线动人,纤腰圆臀修短合度,晶莹的肌肤上红莲的纹身鲜艳夺目。但她残缺的四肢却破坏了这份完美。
六具赤裸的胴体跪成了一排,颈中带着清一色的二十五斤重枷,枷长五尺五寸,宽一尺五,厚三寸,笋头合紧,就像一整块木板。
韩全摇着扇子笑道:“裴犯,你可知罪么?”
丹娘低声道:“贱囚知罪。”
“可愿受罚么?”
“愿意。”
韩全笑道:“这么听话,你说受什么刑呢?”
这都是调教多次的,丹娘咬了咬牙道:“棒刑。”这棒不是木棒,而是男人们随身带的肉棒,敲打的是她们身上最柔嫩最羞耻的部位。
韩全低低笑了起来,“你说走旱路,还是走水路?”
“旱路。”
韩全朝左右笑道:“裴犯已招认,甘愿受罚,那今晚就来个盘肠大战罢。”
狱汉们轰然应诺,拥上来拉起了六女,七手八脚扳起木枷,卡在石板凿好的缝隙中。六面枷一般的宽厚长短,并在一起卡好,彷佛一道五尺高、九尺宽的木墙。依次是丹娘、玉娘、玉莲、雪莲,还有薛霜灵和鲍娘子。
正面看来,六女只露出了头脸和双手,丹娘的熟艳、玉娘的娇美、玉莲的羞怯、雪莲的凄痛各具美态,她们容貌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年纪长幼不一,看上去犹如四朵迷人的姐妹花。旁边薛霜灵已经将生死抛在脑后,无所谓地翘着下巴,而那个鲍娘子又怕又惧,还勉强作出风骚模样。
由于刚妆扮过,诸女头发鬓脚收拾得整齐精致,黛眉朱唇粉面桃腮,宛如盛装出行的仕女。绕过木枷,后面却是一丝不挂的六具肉体,颈部以下完全赤裸,一眼看去,满眼都是白花花的肉光。
木枷垂直卡在地上,六女都只能采取跪伏的姿势,躯干与地面平行,抬手翘臀,像母狗一样趴着。六对乳房垂在身下,有的丰满,有的坚挺,有的肥硕,有的圆润,琳琅满目,形态不一而足。
从后看来,六只光溜溜的屁股一字排开,耸翘着将秘处展示出来。狱汉们将那些屁股掰开,露出女阴和后庭,用他们粗硬的大手肆意摸弄把玩。丹娘的屁股最为丰满肥嫩,臀肉雪白绵软,摸弄的人也最多。他们剥开丹娘的性器,把手指插进去,让她用力夹紧,然后一边浪叫,一边扭动屁股,作出交媾的姿态。
玉娘下身淫水淋漓,狱汉们将她湿泞的阴户翻开,手指勾住肉穴用力扯开,玉娘失神地淫叫着,白嫩的屁股间被拉开一个水唧唧的肉洞,能清楚看到肉壁在体内蠕动的淫艳光景。狱汉把手指插进玉娘大张的肉穴,在她阴道内抠动着。不多时,玉娘便尖叫着弓起身体,大张的肉穴哆嗦着,在众目睽睽下泄了身子。
玉莲是未久人事的少女,性器比娘和娘姨更为小巧娇嫩,狱汉们粗暴的玩弄下,带给她的更多的是痛楚。她拧眉苦苦忍受着,期望这一夜能快些过去。模模糊糊中,她听到一个阴柔的声音笑吟吟说:“天儿不早了,行刑吧。”
六只屁眼儿被依次翻出,几乎同时杵入一根火热的阳具。一片莺声响起,有的高亢,有的柔媚,有的骚淫,有的痛楚,只有白雪莲闭着眼,一声不响。
六根阳具在圆翘的臀间进出着,她们无法看到臀后的情形,但从同伴的神情间,能看出彼此都承受着相同的奸淫。狱汉们一边插弄,一边嬉笑着品评六只屁眼儿的高下。
论起松紧,要数白雪莲、白玉莲姐妹。玉莲不但阴部生得小巧,屁眼儿也纤巧可爱,肉棒插在里面,被肛肉紧紧箍着,彷佛插在一只狭紧的肉套里。玉莲蹙着眉头,不时发出低低的痛呼。
白雪莲的屁眼儿屡受摧残,比妹妹松了许多,但是她肠道内生着一圈圈的肉箍,当日被麻绳磨破后重新长好,反而比以前增生了许多新肉,外松里紧,肠道狭长,就像一只外大里小的肉喇叭。
尤其是她臀间也刺了朵红莲,以屁眼儿为莲心,莲瓣舒张,犹如从雪滑的臀沟间开出。肛交时肉棒直直插进莲心,抽送间莲瓣随着屁眼儿的翻卷时绽时收,艳态横生。虽然她肢体残缺,神情凄痛,但丝毫不妨碍狱汉们淫玩的乐趣。
若论媚艳,要数丹娘和玉娘这对姐妹。姐妹俩都是嫁过人,风姿正盛时被孙天羽开的肛,两女身子丰腴,都有一只柔软而充满弹性,肉感十足的大白屁股,后庭也各具媚态。
玉娘屁股里都是淫水,屁眼儿又湿又滑,插弄中红腻的肛洞唧唧作响,淫艳之极。身后的狱汉按住她雪滑的臀肉,将屁眼儿翻出来,像要搅烂她柔嫩的屁眼儿般凶狠地捣弄着。玉娘一边浪叫,一边腰肢下弯,竭力挺起丰腻的大屁股,阴户外鼓,淫水淌得两腿都是。
丹娘的屁眼儿最为柔媚多姿,肉棒无论粗细,插在里面都被肛肉绵绵密密地包裹住,不留一丝缝隙。由于怀着身孕,她体内的温度比旁人要高,屁眼儿又软又腻,肠道内热融融的暖爽。捧着那只锦团般白光光的大屁股,奸淫红艳绵软的后庭,就像在一团温热将融的油脂中抽送,舒服得让人魂销。
丹娘勉力承受着臀后的冲撞,不时小心的扭动着屁股,避免那些男人插得太深,震到子宫中的胎儿。
薛霜灵又是一副模样,诸女当中,她受的淫辱最多,这样的奸淫已经司空见惯,她懒洋洋挺着臀,心神早已不知飞到何方。而她旁边那条无名无姓的母狗则是竭力巴结,惟恐那汉子对她的屁眼儿不满意。若论姿色,她是最末一等,但那份骚态,比之玉娘也不逊色。
炉中炭火更盛,那些大汉的影子像庞然的怪兽,笼罩着身下的女体,只有一只只浑圆雪臀从他们胯下露出,在他们的撞击下时扁时圆。汗水与淫液在肉体间磨擦着,升腾起淫靡的气息,狞笑与骚媚的浪叫交织在一起,彷佛是一座淫虐地狱。
谁也没有注意,大门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他有些不解,有些讶异,又有些怀疑地望着这一切。
每一只屁股都是赤裸的,每一只屁眼儿都插着一根肉棒。粗大的肉棒在白圆的屁股中进出,肉棒下是六只形状各异的性器。那些性器大小高低各不相同,却有着同样的娇艳。他看到那些男人把手伸进女子的性器,在里面肆无忌惮地拨弄着。那些女人屈辱地扭动身体,像母兽一样被他们翻检玩弄。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只最丰满的屁股上。那个女人不仅有一只肥嫩香艳的大白屁股,还有一只膨胀如圆球般沉甸甸的大肚子。随着臀后的插弄,沉重的腹球在身下滚动着,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裂开。
男人吼叫着抱紧那只雪臀,在她肠道内喷射起来。当他拔出阳具,女人白腻的臀间留下一个浑圆而鲜红的肉洞,隐隐能看到肠壁上淋漓挂着的精液,缓缓朝肠道深处滑去。
孙天羽沉着脸一言不发。丹娘哭也哭过了,仍搂着儿子不愿松手。英莲扬着脸,唇角还留着一抹血迹。
刘辨机被他咬了这一口,几乎丧命,如今躺在床上,没有一个月时间别想下地。就算他命大死不了,下面的物件被咬断三分之二,也接不回来了。
孙天羽恨不得一脚踢死那小兔崽子,但丹娘哭得凄惶,又死搂着英莲,让他也下不去脚。丹娘是在奸淫中被带出来的,只披了件单衣遮体,衣下便是淫迹斑斑的身体。她拥着英莲,一遍又一遍在儿子身上摸索着,泣声叫着,“英莲,英莲……”
随来的太监尖着嗓子道:“千岁爷吩咐过的,耽误不得,还不快去?”说着伸手来拉。
英莲从娘亲怀里挣脱,跟着太监进了后堂。
丹娘侧身坐在地上,这时才觉出寒冷,白着脸,身子颤抖起来。孙天羽拨了拨炉中的炭火,让它烧得更旺些,然后脱下棉袍,盖在丹娘肩上。
丹娘拉着袍角,勉强掩住腰腹,怔怔望着门口的棉门帘。
“别担心,他明天才走。”孙天羽把她冰凉的双手握在掌中,慢慢道:“哭什么?他不是好端端的么?英莲要留在你身边,这荒山野岭能有什么出息?就是读书又有什么用?他爹爹读了一辈子书,到了也就是个童生。封总管是朝廷要紧的人物,有权有势。英莲跟着封总管,要不了几年就能飞黄腾达,不比在你身边强?”
“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但眼下有这么好的机缘,也是前生修来的福分。你若真心为英莲好,就让他安心服侍封总管,将来英莲出人头地,你就明白了。”
丹娘捂着肚子,眼睛看着虚空中的一点,怔怔道:“我不知道什么福分不福分的……你说,英莲将来会不会变成他那样子?”
“谁?”
“那个人。”
孙天羽意识到她说的是刚才那个尖声说话的太监,于是讷讷地闭上嘴。他原也知道,这事终瞒不过丹娘。唯一的儿子被人阉割,成为不男不女的太监……
房内沉默下来,丹娘披着棉袍,依在孙天羽腿上,两只纤巧的莲足裸露着,白白的,又冰又凉,彷佛白玉雕成。
不知坐了多久,炉中的炭火突然轻轻一爆,厚厚的门帘掀开一角。人未至,一股媚人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待看清进来的身影,丹娘张开口,惊叫声到了喉头又僵住了。
那是个娇小的身影。上身是件银红缎面的夹袄,领口袖口镶着一圈蓬松的白羊皮毛边,做工精致,腰身收得极窄,虽然是件夹袍,看上去却丝毫不觉臃肿,反而显得玲珑可爱。下身是条碧蓝的湖绸褶裙,行走时,裙摆涟涟而动,彷佛一泓碧水。
丹娘有些不相信地闭上眼睛,再睁眼时,那芳香的小身影已经走到面前。羊毛间是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细弯的双眉被精心修饰过,秀美的双目顾盼生姿。小巧的唇瓣点了鲜红的胭脂,像花瓣一样柔美。秀发梳成双鬟,细白的耳垂系了两只小小的银铃,在脸侧轻轻摇晃,发出悦耳的轻响。
那女孩静静站在那儿,眉枝如画,秀美得犹如一朵出水菡萏。接着她嫣然一笑,小嘴弯弯翘了起来,“娘,不认得我了么?”
女孩唇角一粒鲜红的小痣像针一样扎在丹娘心头,痛得她心尖抽搐起来。
换上女装的英莲,就跟她两个女儿小时一模一样,甚至更出色。但她生的是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而不是三个女儿。无论“她”生得多美,都是一个虚假的幻影。
丹娘尽量抑制住声音的震颤,低声说道:“谁让你扮成这个样子的?快换了去。”
女孩抬起手转了一圈,“这衣服不好看么?”
“英莲!你是个男孩。”
旁边的太监用尖细的声音说道:“她是莺怜,莺歌的莺,怜惜的怜,莫认错了。”
丹娘迸出泪花,“他是我儿子,你们不能这样害他!”
太监尖声道:“你一个问了死罪的女囚算什么东西!”
丹娘浑身颤抖,忽然闭上眼睛,软绵绵倒了下去。
孙天羽忙扶着丹娘的背,一手在她胸口揉着,等顺了气血,才掐住她的人中将她救醒,又取了盏热茶喂她喝了。
丹娘彷佛被人抽干了鲜血,茫然望着面前的女孩,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女孩用香喷喷的小手抹去她的泪痕,“娘,有件事你要帮我。”
她拉起裙子,露出一双红鞋,“帮我缠足。”
“什么!”
太监咭咭格格笑道:“封公公见你们母女小脚裹得周正,说你教女有方,让你把莺怜的脚也裹了。毕竟是母女连心,不用劳烦外人。”
丹娘悲鸣一声,将手里的茶盏奋力扔了过去。
那太监扬手抓住,连杯里的残茶也未泼出一滴,他眼中凶光一闪,孙天羽连忙揽住丹娘的手臂,道:“原来是给莺怜缠足,不过小事一桩,动什么肝火。”
太监冷哼道:“你若不缠倒也好办,待我回去禀上公公,将莺怜双脚砍了也就罢了。”
丹娘恸哭道:“你们杀了我吧!”
太监怪笑道:“杀了你容易的紧。不过莺怜这双脚若是不缠,早晚要保不住的。莺怜,你想留一双大脚片子吗?”
“不想。公公不喜欢大脚。”
那太监笑得更加开心,“公公要不喜欢,干脆连你两腿一并砍了,再装上一双假腿,那时候再想裹就晚了。”
莺怜纤细的声音说道:“娘,我想裹,你就帮我裹吧。”
丹娘收了泪,慢慢道:“我裹。”
62 缠足
女孩坐在床边,两脚在热水里泡着。丹娘将一幅白布摊在桌上,裁成一条条寸许宽的布条。
“本来该是浆过的,缠出来才好看。”丹娘将布条一条一条搭在桌旁,然后挽起袖子,揉搓着女孩的小脚。
“娘,我的脚麻了。”女孩膝弯下压了块木板,长时间压迫下,两脚渐渐变得麻木。
“再多压会儿。”
丹娘又添了些热水,然后拿起一块切开的生姜,在女孩脚上来回擦拭。
“擦这个干嘛?”
丹娘柔声道:“擦了姜,脚就软得像年糕一样,想缠成什么样就就缠成什么样。”
那年给玉莲缠足的时候,母女俩也是这样说着话。但那时她心头是喜乐的。她不会想到,有一天她还要给自己的骨肉缠足。
“英莲……娘对不起你……”丹娘哭泣着,泪水一滴滴掉进盆里。
莺怜歪着头看着她的大肚子,“娘,你肚子里是个什么娃娃?”见娘没有回答,又问:“它有爹爹吗?”
“我知道了,娘也不知道它的爹爹是哪个。对吗?”
“英莲,你恨娘么?”
莺怜笑嘻嘻说:“公公说,等我长大,就学会杀人了。我想杀的人有好多好多,后面才轮到娘呢。”
丹娘轻柔地擦着她的脚说:“英莲想怎么杀娘呢?”
“娘的身子本来是爹爹的,爹爹死了,娘又给了别的男人。我想把娘身上被别人用过的地方都切下来,还给爹爹。”
丹娘柔声道:“好啊。娘就好好活着,等着英莲来杀。娘知道,你打小就性硬,跟你爹爹一样。只是你没有你爹爹那样心实。这好还是不好,娘见识浅,也说不准。你年纪小,对事情还懵懂,只凭着一口气做了,往后可要留意,好好活着……把木棍咬上,忍着些。”
丹娘一边把莺怜的脚擦干,一边道:“缠了脚,头两个月最要紧,每次都要缠紧才不会走样。娘跟不了你那么久,你要记清,往后就得自己缠了。”
丹娘将四根小巧白嫩的脚趾握在了手里,“玉莲脚软,六岁才裹,英莲脚也软,但年纪又大了一岁,免不了要吃苦……”
丹娘手往下一拗,那脚骨头果然还是软的,趾骨几声脆响,四根脚趾便齐齐拗下,贴在脚掌下,唯有分开的拇趾仍翘着。
莺怜的脚也麻了,一时没觉出痛来,只觉得脚上阵阵发胀。丹娘扯下一根布条,贴着拇趾绕到脚心,将弯折的四根脚趾紧紧缠住,一直到布条缠完,又取了一根,打横缠了两道。拗断脚趾还不算痛,最痛的是将小趾相连的脚骨拗断,这样缠出的脚才尖尖的小巧细翘。
莺怜这会儿也觉出脚上钝钝的痛意,等娘一手按住了脚背外侧,一手拉紧布条,用力一紧,她清楚听到骨头折断的脆响。莺怜身上瞬时冒出一层热汗,牙齿不由自主地咬住木棍。
丹娘在拗断脚骨的同时,布条也束紧了。她用的是莲状的缠法,脚背弯成弓形,脚心中空,拇趾上翘,本来就小的脚掌顿时又小了一半,形成一朵尖尖的莲瓣形状。
丹娘来不及再做新鞋,等脚带缠完绑好,就拿了玉莲留在这儿的一只旧鞋,给英莲穿上。趁着痛苦还没传开,丹娘拿起另一只脚,依样缠住。
第二根脚骨断折时,莺怜已经痛彻心肺,她把木棍咬得格格作响,两手拚命拽住衣襟。等丹娘缠完,她把两脚提在半空,一点力也不敢使,哆嗦着一口一口抽着气。由于脚背弓着,那脚看上去只有三寸大小,纤巧玲珑,白布裹得整整齐齐,比丹娘的脚似乎还小些。
既然缠了就得缠好,丹娘扶着她起来,让她站住。莺怜双脚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往地上一站,身体顿时前倾后仰,接着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脚上传来刀切般的痛意,折断的骨头戳在肉里,痛得她面孔雪白,汗珠一颗一颗直往下掉。
丹娘胸口像塞了团棉絮般堵得难受,喉头阵阵恶心。勉强又把英莲拉起来,让她再走,忽然眼前一晕。两手捧着肚子,闭着眼呕吐起来。
丹娘吐出的除了清水,就是一些白白的精液沫子。孙天羽听见声音,过来把她抱到自己房里,放在床上,取过被褥盖了,又往被里塞了两只床上用的暖炉,沉着脸坐在一旁。
隔壁那个女装打扮的孩子半趴半跪地伏在地上,两只脚斜着拖在身后,不敢沾地,脸色惨白,像小狗一样呜呜痛叫着,浑身不停颤抖。
次日是个大雾天气,浓浓的白雾罩在山林间,隔开几步就看不清人影。韩全一口一口喝着浓茶,然后掏出帕子抹了抹脸,舒展了筋骨,格格一笑,“哥哥,你心肠还不够硬呢。”
孙天羽淡淡道:“让兄弟见笑了。”
“小弟怎么敢笑哥哥?哥哥多半想着小弟是个连鸡巴都没有的阉人,不懂得男女之情。”韩全靠在椅上,悠然道:“孙兄可能不知道,宫里也是有菜户的。莫看是太监宫女,有些比平常夫妻还亲密着些。京师的八宝山是太监们凑钱买下的坟地,那里有间大屋,供的都是菜户跟对食的牌位。一年到头香火不断。”
“兄弟说这些,是想说太监也有七情六欲。我这会儿靠着,就比直腰坐着舒服——”韩全挺身坐了起来,腰背挺得笔直,精气凝然,“哥哥也见过封公公,你见他什么时候松过?公公讲的就是这忍字诀,能忍下心来。”
“公公要回京师,已经来了信,让我随行。看公公话里的意思,快则半年,多则一年,哥哥将这里安顿停当,也要去京师任职。京中人事最是诡谲,哥哥若不能忍心,此行可是险之又险。”
韩全看了看天色,“这雾一散,小弟就要告辞。临行前还有一言,哥哥不妨听了——那两母女肚里不管是不是哥哥的骨肉,最好别留。小弟言尽于此,请哥哥三思。”
一直默不作声的孙天羽拍了拍手,让人把丹娘母子叫来。
莺怜一夜没睡,她两脚痛得不敢碰,支着腿悬了一夜,断骨处肿起来,又被脚带紧束着,痛得钻心。这会儿有人来叫,她只好用手膝撑着身体,像还不会走路的婴儿一样,一点一点爬到厅内。
她爬得很慢,因为两脚不敢着地,只能向上翘着,那双玉莲穿过的绣花鞋,像纤软的月牙一样弯弯勾起,又像一对红艳的莲瓣,弯翘着在身后摇动。
韩全拿起莺怜的脚,翻来覆去看着,连连道:“裹得好,裹得好。好一双娇俏的小脚,真跟莲瓣一样。”
见到丹娘出来,莺怜就哭道:“娘,我的脚好痛。”
“头两个月都要痛的,往后就好了。”丹娘劝慰着脱下她的鞋子,将略松的脚带重新系紧,然后用针线细细缝住,“等骨头长住了再解开。平时要多走才长得正,不然长好就走不得路了。”
丹娘说着扶了莺怜起来,莺怜扶着墙,纤巧的小脚一用力,立时痛得浑身打颤,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来。
良久,她试着迈出第一步。小巧的脚掌落在地上,彷佛一瓣轻柔的白莲,但四根拗折的脚趾踩在脚底,脚内折断的骨头却同时刺进肉里,痛得钻心。莺怜咬住唇角的小痣,勉强站着。要不了太久,这双脚就会重新长好,变成崭新的美丽动人的形状,用来支撑她的身体。
天气越来越冷,腊月里,神仙岭下了第一场雪。雪下得并不大,只是房顶树上白了一层,院里的不久便化了。
丹娘已经临盆待产,孙天羽命人收拾了一间干净的牢房,屋里生了炭火,但牢里仍然没有设床,只在墙角铺了层稻草。丹娘就躺在草堆里,扶着摇摇欲坠的大肚子,等待着产期的临近。
她穿了上衣,却没有穿裤子,身上只盖了条薄薄的布单。不时有狱汉进来,掀开布单,让她张开腿,扪弄她的产门。狱里日子无聊,狱汉拿她肚子里的胎儿打赌,猜是男是女,连孙狱正也凑趣赌了一份。倒有八成人赌她怀的是个女儿,怀着胎就被奸了这么多次,一生下来,指定就是个淫材儿。
那狱汉笑骂道:“眼看到了月份,还夹这么紧。告诉你,我可是押了五两银子的小婊子,你要敢生个小兔崽子,我非把他塞回去,让你再生一个!”
丹娘裸着下体任他拨弄,侧过脸不言语。狱汉悻悻然收回手,出了牢门。
过了会儿,牢门响了一声,孙天羽迈步进来。
“案子判了下来。”
“斩罪么?”丹娘似乎浑身的精血都给了腹中的胎儿,那张粉脸白得几乎透明。
“不是。”
“那是流放?”
“也不是。”
丹娘疑惑地抬起双目。
孙天羽吁了口气,缓缓道:“你们按逆匪眷属处置,一律这官卖为妓,遇赦不赦,不许赎买。”
封总管返京后,不仅搬动宫内势力,坐定了白孝儒谋逆的罪名,并且面见何清河商榷案情。依着他的意思,反正白孝儒已死,翻不翻案也活不过来。毕竟是邸报明发的案子,为着朝廷脸面,索性冤枉了死人。涉案的狱卒一口气杀了十几个,也能交待过去。
至于丹娘惹得何清河气恼,不妨顺水推舟判丹娘个斩罪,卖何清河一个人情;薛霜灵是逆匪,剐罪是逃不了的;白雪莲身为公门中人,理当斩首,为着刑部的体面,可移交刑部处置,不过封总管特意讲明,白雪莲在牢里受了风寒,只怕到不了京师。其它白玉莲、裴青玉等犯,判为流刑从轻发落。
没想到何清河丝毫不承他这份情,板着脸道:案子既然已经由内廷定了,坐实了白孝儒谋逆,那他只能依律行事。白孝儒身为主犯,应剖棺戮尸,其家中女眷由官府造册,一律卖入青楼为妓。奇怪的是,何清河居然糊里胡涂把薛霜灵也一并归入另档,不但拟好的凌迟作不得数,连死罪也免了。
这案子来回扯了将近一年,封总管巴不得他放过不再追究,虽然心里纳罕,也当即答应下来。却不知是吴大彪暗中向何清河知会了薛霜灵的身份。
白莲教虽灭,红阳真人却隐踪匿迹,保清河不愿轻杀了薛霜灵,又担心东厂借机生事,干脆装胡涂,先留住薛霜灵的性命,再借机行事。这样一来,算是经大理寺点头,明明白白把案子结了。一场大案到此云收雨散。
丹娘听着轻声笑起来,“官卖?作一辈子娼妓么?那可是太便宜奴家了。”
孙天羽看着远处,没有答话。
丹娘用手捂住眼睛,半晌低声道:“把我们卖到哪儿呢?县里还是府里?还是外省的青楼?”
孙天羽慢慢说道:“杏花村是逆匪产业,依律没入官府。我已经把它赎买下来。”他拿出一封文书,“你只需画个押。”
杏花村不过是家小小的酒店,又地处深山,值不了多少银子,而这些银子,还是当日丹娘托他照顾女儿而交给他的。
自己的身子都成了官卖的物品,何况这些已经不属于她的身外之物。丹娘问也不问,接过笔,在上面圈了。从此刻起,杏花村就是孙天羽的产业了。
孙天羽收了文书,淡淡道:“这间店往后就是妓院了。”
丹娘手一抖,笔掉在地上。
“你们没卖到别处,都让我买了。裴丹杏、裴青玉、白雪莲、白玉莲、薛霜灵五位官妓,一共六十五两。”
“还值这么些银子呢。”丹娘笑着眼睛湿了,过了会道:“不是六个吗?”
孙天羽哼了一声,“那个不是。她只是条狗,你别管。”
丹娘垂下眼听孙天羽说道:“往后官府会定期派人查看,一个看是否逃逸,一个看接客的数量,还有就是收取卖身的金花钱。”
“金花钱?”
“官妓都要缴的卖身钱,逢二抽一,逐月缴入内廷,充作后宫脂粉钱。”
丹娘第一次听说这样荒唐的税钱,拿婊子们的卖身钱给宫里的娘娘买脂粉。
孙天羽说道:“这是按人收的,过些日子官府会来人,给你们定下卖身的价钱。这里偏僻,过往客人也不多,身价不会定得太高。”
一股寒意袭来,丹娘颤抖着抱住身体,良久道:“还有吗?”
孙天羽默然坐了许久,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快立春了。”
63 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