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两个人就这样上路了,起初的两天,玉华还十分不习惯,但时间一长,她也就放下了一切,正经八百地当起了女乞丐。
文炳一直细心地关照着玉华,要来的饭菜难免有馊了的,文炳就自己吃,把好一点儿的留给玉华,玉华的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弟弟金子一般的心。
两个人边走边聊,玉华对文炳说了好多从书上学来的道理,文炳很愿意听,因为她说的与那街上演讲的人说的是一样的,他对于那些什么“剩余价值”之类完全听不懂,不过,却听懂了穷人受穷是因为富人白白拿走了他们的劳动成果,所以他觉得她说的对极了,有不明白的,他就问,反正时间有得是,玉华便不厌其烦对给他解释,打比方,直到他明白为止。
有一天走累了休息的时候,文炳突然道:“玉华姐,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这是一个德国人叫马克思的在他的书里说的。”
“这个姓马的还真不简单,我也想读读他的书,可是我不认识字,你能教我吗?”
“行。”
“你看,我能学得会吗?”
“只要你下功夫,有什么学不会的?”
“那你现在就教我好吗?”
“行,你想先学什么。”
“红带客。”
“哦?”玉华看了他一眼,拿了根木棍,用脚把地上的土拨拉平了,然后在上面写上“红带客”三个字,文炳也拿了个棍儿,照着样子写,边写边念,玉华看他写得不太对,便一笔一笔地教他写,一直到全弄对了才罢。
“再写玉华姐。”
玉华又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先学自己的名字?”
“先学玉华姐,然后再学我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你是姐姐,你懂得多,你比我值钱。”
“什么值钱?我又不是营生。”
“我的意思是你比我那个,要是以后有什么事,宁可我死了,也不能让你受苦。”
玉华看着他的眼睛,是那么直诚无私,心里对他的认识又进了一步:“不,别说傻话。我毕竟是个女孩子,将来打倒资本家,建设英特那雄奈尔还得靠你们这些有力气的男人。再说,我们是为广大劳苦大众活着的,如果真的有一天有这样的情况,你决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而冒险,你有更大的事可做呢!”
“嗯,我听你的。”
俗话说得好,人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玉华虽然是个小康之家出来的,被逼到这种份儿上,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几乎天天吃馊饭,竟然没有闹病,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两个人一路讨着饭,每天就只上午走个二十几里,下午就都耗在识字上,一直走了十几天,才到一片大山里。
在山道上走出去十来里路,看到一片山明水秀,碧水清潭,玉华忘了自己现在是讨饭婆,竟然高兴得跳起来:“这里太好了,真想找个山洞住在这里。”
文炳起初只是不在意地听,接着又忽然想起来什么来:“玉华姐,你要是想在这里住,咱们就干脆住下。”
“什么?”
“反正到了我师父的亲戚家,人家也未必愿意收留咱们,再说,现在各处都在抓红带客,那里又怎么能清净呢?还不如在这没人的偏僻山里搭个窝铺,往里面一藏,神不知鬼不觉,住个一年半载,等你的头发留长了再出去,就算是回到省城也没有什么了,你说是不是?”
“好哇,好哇!”玉华兴奋起来:“咱们就在这儿安家。”
“好,那咱们就住在这山坡上。”
“好,咱们搭窝铺吧。”
“嗯,说干就干。”
想的是不错,文炳手艺也行,可惜没有工具,拿什么搭窝铺啊?文炳还是有办法,在山上寻了些蘑菇山货,用破烂的衣服兜着,到山下的镇上连换带讨地弄了把磨得只剩了半寸宽的柴刀回来。山上有得是竹子,两个人弄了些毛竹来,简简单单弄了两个能钻进两、三个人的小竹棚子,虽然低矮得只能弯着腰进去,总比住在露天强,玉华高兴得不得了。
“玉华姐,咱们既然住在这里了,也用不着总是去讨饭了,有这把柴刀,我每天打几担柴,你拾些山货我拿到山下去卖,换些盐米,混个一年半载的我看没有问题。”
“好,好!”玉华兴奋极了。
(十六)
从那天起,两个人便这样安顿下来。文炳是个非常巧实的人,又有力气,头天下山弄回个小瓦罐子,又过了两天弄回个破火镰、一小块火石和火绒子,还有半升米。这样他们便决定正式开火了。
这天文炳卖了柴回来,见玉华眼泪婆娑地坐在窝铺前,把他吓了一跳:“玉华姐,你怎么了?”
“我真笨!”玉华拿起一把干柴火用力往地上摔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慢慢说。”文炳过来拉住她,关切地问。
玉华一边哭一边说,文炳这才知道,原来她想趁文炳回来前作些粥给他吃,谁知米洗了,用瓦罐装着架在三块石头上,却怎么也弄不起火来。也是,她在家里是母亲作饭,用的是洋火柴,哪会使火镰呐!
“嗨,我以为怎么了呢?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慢慢来嘛。”文炳接过火镰来,手把着手教她点火。
玉华今天因为高兴,趁文炳不在的时候,下面的溪边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连衣裳带人洗了个干净。脸上身上的污泥都没了,马上恢复了花样容颜,虽说衣衫破烂,手和脸也因为这些天的风吹日晒黑了许多,但难掩天生的丽质。文炳拿着她的手教她打火镰,那软软的小手细嫩光滑,让他极是受用,眼睛总想往她身上看,心里不由噗噗跳着,却是不敢。
玉华被人家抓着手,感到了他那男性的力量,心里也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安顿下来,除了吃的,文炳还在山下换了些土布,还有一把破剪子和针钱,回来给玉华和自己各做了一身衣服,料子虽粗,手艺却好。穿着新衣服,玉华兴奋得一夜没睡。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一过就是半年,住在这样山明水秀的好地方,玉华的心情好了,吃穿也有了,往日的美丽也完全恢复了,短发也长长了,梳起了辫子。
文炳本是孤儿,玉华现在也成了孤儿,两人一起同患难,情愫渐生,一切已经是水到渠成了。
这一天,文炳比平时早了近半个时辰赶回来,他要给玉华一个惊喜。回到窝铺,却没有人,自己手编的小竹箩和瓦罐也没了,估计是在下面的小溪边淘米去了。文炳心里有事等不得,便向山谷里走来。到了溪边,只见米和东西都放在石头上,人却不见了。天哪!她上哪去了?别是让野物拉去了吧?!文炳急坏了,急忙向四下打量,没有见血迹,只有上游方向的草被踩倒了。
文炳吓坏了,急忙三步并两步地向上游跑去,转过弯,前面便是个小石潭,只听石潭中有“哗哗”的水声。文炳往那边一看,只见玉华在潭边齐膝深的浅水中站着,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正在那里洗澡,除了胸前两点朱红和小腹下的一丛浓墨,身子白得像玉一样。
文炳吓得急忙把脸转了过来往回跑,心别别地跳着,下面挺得小棒槌一样。
回到发现瓦罐的地方,他的心还在跳个不停,努力平静了一下,这才放声喊道:“玉华姐,你在哪儿啊?”
“别喊了,我在这儿。”文炳才喊了没几声,玉华便出现在那边,对于她这么快的出现。文炳感到非常吃惊。
“你在那边干什么?我以为你被野物拉去了呢。”
“你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还喊什么?”玉华道。
“我……”
“我看见你从那边往回跑来着。”玉华的脸红红的,却并没有特别害羞的样子。
“你……我……”文炳像偷嘴吃被抓住一样,羞了个大红脸:“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也没怨你呀。不过以后再找我的时候先喊一声,要不我还以为你偷看呢。”
“我,没……”
“行了,我知道了。我没怪你。”玉华灿烂地笑了一下:“咱们回去吧,我还没煮粥呢。”
“哎。”文炳答应着,急忙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匆匆向山坡上走,头也不敢回一下。玉华在后面看着,脸上露出一丝羞怯的微笑。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玉华一边煮着饭一边问。
“没什么,今天一去,就有人把我的货都趸走了,所以我就早早回来了。”
“噢,是这样。”
“玉华姐,我……”
“你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一点儿也不像个大男人。”
“给。”文炳犹豫了很久,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儿递过去。
玉华疑惑地看着他,慢慢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圆圆的小洋镜子,还有一把小木梳。
“是给我买的?”玉华的眼睛一亮。
“嗯。”
玉华迫及待地把镜子放在眼前,另一手拿着木梳使劲儿梳了几下,又照,又梳。文炳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玉华感激地看着文炳。
“不谢,咱们两个是谁和谁呀。”文炳说完了,感到话里有些不太对劲儿,可又确实是心里想的。
过了许久,文炳才又说:“我……”
“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但他显然有什么事想说。
“快说,有什么事,咱们是谁跟谁呀,干嘛不痛痛快快地说?”
“没什么,我就想……就想天天看着你高兴。”
“你要是喜欢,我就天天高兴让你看。只要你喜欢的我就做。”玉华心里明白,女孩子家总不好先说破,所以设法鼓励他。
“我想,我想,我想……”文炳连说了好几个也没说出想干什么来。
(十七)
“想说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你想什么我知道。”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我想,我想,我想……”文炳一下子冲过去抓住了玉华的手:“我……”
玉华没有躲避,而是站起来,任他把自己的一双小手放在他那厚实的胸前,自己也顺势把身子投进了他的怀抱。
文炳搂着她那瘦瘦的身子,感到这个世界中就只有他们两个。
“咱们两个合成一家吧?”文炳道。
“嗯。”玉华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用自己那张细嫩的脸贴在他的脸上。
“什么时候?”
“随你。”
“那我明天下山去请人看个黄历,选个日子,咱们撮土为香,就在这里拜天地入洞房吧。”
“嗯。不过不用看黄历,我不是同你说过吗?世界上没有神仙,也没鬼怪,用不着查什么黄历。明天咱们把这窝铺重新搭个大的。你去换点儿酒,换点儿红纸,洞房弄得漂漂亮亮的。”
“哎!”
吃过晚饭,两个人手拉着手并肩坐在窝铺前,文炳让玉华教他写“老公”和“老婆”,还有“亲嘴”、“大喜”和“多子多孙”。
第三天傍晚,玉华与文炳并肩坐在新搭起的大窝铺里,他们的婚床只是用软草铺地的地铺,上面铺着一床破棉絮和一个土布单子,还有另一床破絮作被子。
借着外面篝火的红光,文炳仔细地欣赏着自己的新娘。
玉华是城里人,不像乡下女人一样会盘腿,她两腿并拢坐着,双手交叉着搂住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低着头,一声不吭。
尽没有大红的吉服,只有一块小小的红布作盖头,但文炳仍然觉得自己的新娘是那么美丽。
他轻轻把盖头揭去,露出玉华那一张因为生活变好而重新白嫩了的俊脸,玉华的眼睛低垂着,玉面含春,略带微笑,在外面红红的火光中显得特别迷人。文炳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慢慢靠近她,用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然后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她的身了抖了一下,嗓子里轻轻“嗯”了一声,脸羞羞地转过去,细嫩的脸蛋那滑腻的感觉使文炳的心都抖了起来。
玉华那一声鼓励的哼叫,令文炳胆气陡升,马上紧紧地搂住了玉华的身子,把一张嘴紧紧地堵在她的朱唇之上,他感到她的身子慢慢变软了,紧紧抱着自己双腿的细嫩胳膊也松开了,轻轻地搂住了自己的腰。文炳越发自信,把她放倒在地铺上,自己在她旁边轻轻压住她的半边身子。她开始深深地喘息起来,并不停地低声呻吟着,给予他更大的鼓励。
文炳终于无法抵挡玉华的温情诱惑,搂住她的手开始在她的肩膀和后背抚摸起来,他的下面也开始硬挺,压在她的骨盆部分,让她感到又喜又怕。
他轻轻把手放在她的颈部,慢慢移到她的领口,然后笨拙地解开她的纽扣,她的身子挺了挺,软软的酥胸在他的身下流动着,协助他把土布夹袄脱下去,露出里面一件小小的红肚兜儿,那也是他亲手为她缝制的,是他们两个仅有的一件绸制衣服。又薄又滑的绸料裹住她瘦瘦的上体,白天刚刚沐浴过的香肌半裸,使文炳禁不住用嘴起劲儿地吻着她的香肩。
文炳还只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又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如何能把握住自己的兴奋?现在他已经感到无法自制,下面硬硬地在她的身上蹭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爬起身跪在她的旁边,三把两把便把她剩余的衣裳全部脱下来,露出一个娇艳欲滴的裸体。
文炳一下子便合身盖在了她的身上,嗓子里发出粗重的呼噜声,那条硬硬的东西自然而然地嵌入她的两腿之间,顶到了她最敏感的那粒豌豆上,玉华被刺激得身子一挺,嗓子里吭吭着,浑身花枝儿乱颤,肌肤中已经冒出一层香汗。
文炳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些,一只手从她的两条大腿中间伸进去,轻轻把她的阴唇分开,然后握住自己的宝贝便胡乱顶起来。可惜他初来乍到,怎么也找不到门儿,心里急火火的,暗中骂自己没用。玉华虽然心中羞怯,却感到不能让他一个人担当责任,于是轻轻扭动着腰肢,帮助他对准了目标。
文炳终于把自己挤了进去,他感到她那里温暖湿润,拿一只小手紧紧握住自己,令他感到特别兴奋。
玉华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身体放松,忍住那破瓜的疼痛,让他在自己的身体中驰骋起来。
两人相拥着,第二天天大亮了才醒。玉华先醒的,但没有起身,而是用一双大眼睛看着棚顶,回味着昨晚那美妙的感觉,用心体会着他那年轻而强有力的身体。
文炳醒来的时候,发觉了的玉华急忙闭上眼睛,装作熟睡未醒的样子。文炳扭头看着怀中的妻子,一张脸是那么漂亮。他轻轻地吻了她一下,然后把身上的破棉絮一点点儿掀开,自己悄悄坐起来。昨晚光顾了自己的宝贝儿了,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新娘的身体,现在得把这一课补上。
玉华的身子瘦瘦的,高高的,长而直的肢体比例均匀。皮肤又白,又细,又光滑,紧紧地箍住适度的脂肪,使她的身体表面泛着粉白的光彩。两只玉乳不算大,但很挺实,呈圆锥形状,顶着两枚粉红的玛瑙珠儿。细细的腰,圆圆的胯,扁平的腹部镶着一个深深的脐孔,下面是一从黑黑的耻毛,严密地遮住那诱人的所在。
文炳看着,心里的欲望又被激活,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一手轻抚着她的玉峰,另一手轻抚着她的黑毛,并轻轻地伸进两腿间。
她好像是睡累了,略动了动,两条雪白的大腿仿佛不在意间分开了,露出两片厚实的蚌肉,文炳的呼吸又急促起来,用一根手指轻轻去摸那蚌肉。然后发现她的两腿更充分地分开,并蜷曲起来,他这才发现她已经睁开眼,红着脸看着棚顶的茅草。
他知道她是故意要让自己欣赏的,心里一方面有些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又十分感激,他不想让她的好意白废掉,于是他八字形坐在她的两腿间,把她的双腿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托起她那软软的臀肉,用手指轻拨她的皮肤。他看到了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文炳再一次感到了失控,于是,一对新人再次缠绕在了一起。
(十八)
新婚的日子总是美好的,好日子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三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天,文炳从山下回来,坐在窝棚前看着玉华煮饭。经过了快乐的婚姻生活,玉华的肌肤开始泛出越来越强的光彩,比他们刚接触时更美更艳。
“华。”这是玉华让他如此称呼自己的。
“嗯?”
“你猜我今天在山下听到什么消息了?”
“什么?”
“红带客又在陆县和海县一齐起事了,这一把火闹得更凶,把老财主们也给收拾了,连农户都跟着扬眉吐气了。”
“真的?”玉华转过身来,一下子抓住了文炳的手。
“真的,镇上的人都这么说。我还听见保长们满大街喊着让强化治安,严加盘查外乡人,防止红带客流窜到本地呢!”
“太好了。”玉华的兴奋一点儿也不比嫁人的时候差。
这一顿饭,玉华吃得特别香,不过,晚上却一直睡不觉,翻来覆去地折腾。
“华,还没睡呢?”
“嗯,你睡吧。”
“华,我问你点儿事。”
“嗯?”
“你是不是真的红带客?”
“……”
“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要同我说实话。”
“那还用说!你这是怎么了?”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红带客?”
“嗯。”这一次玉华给予了他肯定的答复。
“我就知道你是。知道吗?我在城里看见过你同其他的红带客一起在街上讲话。”文炳用力把玉华搂在怀里,使劲儿亲着她的脸:“红带客都是好样的,我就喜欢他们那样的人,现在我的老婆也是红带客,我也要同你一起作红带客!好么?”
“好。”
“那你说,你是不是很想去陆县找他们?”
“嗯!”
“那咱们一起走,明天就走,好么?”
“明天?太急了,明天准备准备,后天一早走!”
“太好了!”
文炳证实了心中许久以来的猜测,兴奋极了,他一下子把玉华压在身下,两手不安份起来。
“看你!”玉华假装嗔怪,却已经主动解起自己的纽扣来。
第三天一早,文炳和玉华再次恢复了乞丐的装束,拿起打狗棍踏上了南下寻找红带客的路途。
(十九)
与他们从省城逃出的时候不同,这次的路上多了许多由乡勇民团设的卡子,盘查过往的路人,不过,没有人会注意要饭的乞丐,特别是当文炳他们混在成群的乞丐当中的时候,便很容易地通过卡子,一步一步地向目的地进发。
这一次他们目的明确,脚程快了很多,平均一天走四、五十里,没几天就到了离陆县三十几里的地方,在这里,他们看到大批的军队向前开去,心中深深地替起义的“红带客”们担起心来。
由于靠近了战区,路上的卡子已经不再是卡子,而变成了一道道的封锁线,除了军队,任何人也别想越过雷池一步,他们亲眼看到许多人在那里被民团捆绑起来,押往附近的镇上去了,连乞丐也不例外。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设法绕过卡子,于是,他们便向西走,一直地走出好几里,才找到一处处于两个卡子之间的庄稼地,两个人猫着腰慢慢溜了过去。但前面很快便又出现了更多更密的卡子。
“华。我看咱们恐怕得先向西,一直走到山里去,山里野路多,他们看不过来,你看怎么样?”
“行!这主意不错!”玉华很是相信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两岁的大男孩儿。
两人慢慢走进了山里,开始寻找南下的道路,他们从一个老乡那里打听到,山间的那条溪流是一直流到陆县的,于是决定不走大路,也不走小路,只沿着这条小溪走。
这条路确实安全了许多,因为小溪所流过的许多地方根本就没有路,人只能淌着齐腰深的水向下走,有些地方落差很大形成瀑布,还要另外找路才行,因此这样的地方也就没有人设卡盘查。
但这条路的艰难也使他们的前进速度大大放慢了,走到天黑,两个人只不过走了不足十里。
第二天,他们继续这艰苦的旅程,由于有了前一天的经验,这一天的脚程要快得多,到傍晚时已经走了近三十里路,虽然弯弯曲曲跑了不少冤枉路,但从远处隐隐传来的枪炮声,两人估计目的地就快到了。
天开始黑下来的时候,枪炮声停止了,即将回到亲人身边的兴奋使两个人都无法入睡,文炳搂着玉华,并肩坐在石头上,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他们坚信,这一次“红带客”一定能挡住军队的进攻取得胜利,建立起属于穷人的新天地,并由此而迅速发展壮大,最终把资本家和地主老财都消灭。
夜半时分,一阵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突然响起,听声音,离他们所呆的地方也就只有几里的样子。
两个人知道,这是一定是“红带客”在同进攻的军队作战,这就证明他们就在附近。文炳兴奋地拉着玉华找路向山上跑去,爬上半山腰,这才发现这里已经到了山边。远处的山坳子里不时腾起爆炸的火光。
“在那里,我们快走!”玉华抓着文炳的手跳了起来。
“走!”他们也管有没有路,趟着齐膝深的荒草向着火光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起来。
枪声渐渐地稀了,并向着山里而去,慢慢地消失了,而此时,天也蒙蒙亮起来,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方向,枪声消失的方向是远离陆县的,难道是“红带客”把军队打跑了吗?他们宁愿如此。
“走,向那里走,不管怎么样,至少红带客刚刚在那里打过仗,总能找到他们的一点踪迹。”
于是,两个人便继续向着他们看到爆炸的地方走来,借着晨光,那个地方升起了一股股的浓烟。
离那浓烟升腾的地方越来越近了,忽然听到了很近的地方有脚步声。
“嘘。”文炳一下子把玉华按趴在地上,两个人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离一条大路只有三十几步的地方,正有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急匆匆地向西北跑。
一个当官的边跑边喊:“兄弟们,红带客已经被我们打得向海县跑了,赶快追上去,消灭了红带客,大家升官发财,放跑了他们,大家一齐枪毙呀!”
这股部队人数不少,估计得有上千人,半天才过完。文炳回头一看,玉华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华?怎么了?”
“我们的人,又失败了……”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是啊,千辛万苦地跑出几个县来找队伍,结束得到的是自己人被打跑的消息,让她怎么能不难过。
“别,别哭哇。”文炳帮她抹去眼角的泪:“胜败是兵家常事,敌人有这么多军队,硬打肯定是不行的,他们不一定败了,说不定是想到山里同他们兜圈子的,这山这么大。树这么多,一个人躲在里面,一万人也找不到呢。”
“真的?”
“哄你作什么?一定是的。”
玉华半信半疑,但总算没有继续哭。
“既然知道他们的去向,咱们就跟在当兵的屁股后面追,总能找到的。”文炳说。
“嗯。”